叶军很郑重的说道:“严良是杀人犯,他现在已经是亡命徒,手里肯定带着凶器,如果单独面对,你会很危险的。”
蔡柯又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叶军说道:“你要不先来我家,我跟同事们都在商量着怎么抓他,而且,从昨天开始,我们已经协调宁州市各个铁路、国道、高速的进出市站点,增派干警严查,严防他再次逃出去。”
蔡柯嘴里的烟忽然从嘴里掉了出来,他说道:“你等等……”
在叶军的描述中,蔡柯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那又是混沌黑暗中,瞬间闪过的光明闪电。
叶军所说的宁州戒严,是最合理最正常不过的警方行动。
那么,普普虽然人小,但是也一定知道,严良来了宁州的后果,而且……严良一定也知道,如果自己一旦回了宁州,面对他的将是什么样的结局。
蔡柯在努力的连接着他所能想到的一切。
叶军见蔡柯不说话,依然在他耳边不停的,说道:“喂,老蔡,你听到了没?你听到我说话没?喂,老蔡?”
蔡柯呆呆的说道:“我一会就到你家去。”然后就挂了电话。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连接呢?
蔡柯从新点上一颗烟,在冰湖湿地公园大门口的小广场上来回徘徊,小广场被灯光照亮,蔡柯仿佛是矗立在这寒冷孤独舞台上的演员。
他要从新梳理一遍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而这也是他曾经遗漏的。因为他以前只是把三个人的履历资料摸查清楚了,然后知道三个人是好朋友,仅此而已,之后就浅尝辄止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又疏忽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环节。
那就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连接。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连接呢?
首先是朱朝阳和普普,朱朝阳在住院期间,普普去杀了马鹿鸣,单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普普要么就是被朱朝阳因为某种原因挟持,不得不杀人,要么就是……和朱朝阳超出“好朋友”的概念而心甘情愿的替朱朝阳去杀人。
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翻阅卷宗的时候,看到过,就在朱朝阳刚上高三不久的时候,普普的表哥,袁子健杀害了弟弟袁子康。当时朱朝阳正是在普普家里补课,他们确实可以互相作证,都有不在场的证据,而且当时无论是电话记录还是小区内的视频监控也都能证明,他们两个人没有作案的证据。而且朱朝阳根本就不认识袁子健,谈不上作案动机。
而普普只有一点——一直被袁子健欺负。
如果非要牵强的关联,普普为了报复袁子健而设计杀害了袁子康,这样似乎真的说不过去。小孩子间能有多大的仇恨,才会以别人的死亡而去“惩罚”自己讨厌的人。
蔡柯摇了摇头,他觉得“袁子康跳楼案”并在不在他考虑的范畴。
他又回到了“马鹿鸣溺水案”上来,可以肯定,朱朝阳和普普有着超越“好朋友”的密切。无论这种密切是普普主动还是被动。
然后就是很奇怪的一点,自己把普普带到了局里,普普面对“绝境”,按理来说,哪怕是有人用枪指着她,她为了自保,恐怕也得把朱朝阳交代出来。
但是她却没有,在压力最大的时候她依然没有招出朱朝阳。
那么,还是那两种可能:第一种,她被朱朝阳挟持着,就像要她去溺死马鹿鸣一样。可是朱朝阳能用什么手段挟持她呢?
难道朱朝阳手里抓着普普的致命把柄吗?
可这种把柄再致命,恐怕也同她坐实了溺死马鹿鸣同等严重,仅此而已。
如果她真的是被挟持的,到了最后一刻,她肯定会先反击朱朝阳,把能讲的全部讲出来:朱朝阳是如何一步一步诱骗她去杀了马鹿鸣。
但是她没有。
所以说,挟持的可能性并不大。
那就剩下另一个解释了——超越了“好朋友”界限的感情。
他们虽然都是孩子,但是作为人的爱恨情仇是有的,尤其是年轻时候,那种为了自己爱的人奋不顾身的事情,并不少见。
那么可以先下一个定论:普普对朱朝阳的感情使得她去替他杀人。或者说,朱朝阳利用了普普,让她去杀人。
其次就是普普和严良的关系。
普普在最危机的时候,没有选择暴露朱朝阳,而是选择暴露了严良。
这在当时,无论如何都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严良已经是亡命天涯,抓捕的可能性其实一直是在降低的。在这个时候得到严良的消息,不可谓不惊喜。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严良听到普普将会被送往少管所,而且既有可能再次失去家庭的时候,严良毅然决然的决定回到宁州来换普普,而且,他也真的来了。
蔡柯之所以在叶军的描述中忽然脑中闪过灵感的闪电,就是因为,严良按理来说一定知道,他到了宁州之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警方的封锁和大力的搜寻,所以他回到宁州就等同于自投罗网了。
而朱朝阳和普普也一定知道这样的局势。
但是,严良依然回来了。
这里也有两种可能,一种,严良的把柄被普普抓着,他不得不回来,第二种,严良对普普也有着超越“好朋友”的情感。
那是哪种呢?
很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也就是说……
朱朝阳、普普、严良存在着一种好朋友掩盖下的“三角恋”的情况。
他们互相牵制,互相打着掩护。
难道是普普看到朱朝阳终日闷闷不乐,得知原因后她和朱朝阳策划的整个案件,所以严良去杀害自己并不认识的马天远,是在朱朝阳,更有可能是在普普的怂恿教唆的前提下完成的?
然后严良亡命天涯,普普又在朱朝阳的授意下,以一种非常精明的方式将马鹿鸣骗到冰湖湿地公园,进行溺亡,然后朱朝阳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诱骗谢冉自杀。
所以他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而自己则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