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朝阳终于说完了,他抿了口咖啡。
蔡柯点点头,他可以怀疑朱朝阳,可是,他需要证据支持他的怀疑,而不能凭空捏造,而且,需要严良的口供和证明。
这恐怕是个漫长的过程,蔡柯一边微笑着,一边看着眼前这个文静甚至有些含蓄羞涩的高中生,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他和教唆杀人犯画等号。
蔡柯轻描淡写的说道:“马天远遇害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去坡头区啊?”
朱朝阳说道:“哦,严良原本和我说好了的,那天他有东西要交给,让我去他大哥新盘下来的商铺等他,可是我又不知道他那个商铺在哪,他只给我说了个大概位置,在坡头建设路,北边那一排商铺,他说他到了就能看到我。但是我从七点等到七点半都没等到他,然后我就回去了。”
这个解释叫死无对证,因为两个人的约定是他说出来的,而杀人犯已经逃了,所以蔡柯没办法断定朱朝阳说的一定是假话,也无法对他的理由提出质疑。
蔡柯又问道:“你和叶驰敏,呃……似乎关系很好。你们为什么补课,不去她家,或者直接去你家呢?为什么不在学校补课,一定要出来,去一个旅店补课?”
朱朝阳说道:“自从上了高三,我们家里的私事让我学习出现了下滑,然后小叶就帮我补课,我们算是发小的。去我家的话,补课比较晚了,她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去她家的话,叶叔叔经常带他的同事在家,讨论一些案情,声音比较大。当然我们也想过去一些比较安静的公共场合补课,但是……都不如去一个价格便宜的小旅店补课,那样的话就自在的多。”
蔡柯又点点头。
他知道整个案件原本朱朝阳有着最大的嫌疑,而且也把他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进行排查,在动机,时间,等等条件都吻合的条件下,最后他抛出的“旅店补课”将他们前面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
当蔡柯他们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他当时是在补课,而只是一直在否定,直到了最后才说?
如果说他是为了羞于说出这种事,对叶驰敏的声誉造成影响,可是他肯定知道,他最后也是必须要说的,叶驰敏的声誉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朱朝阳从一开始就在误导蔡柯,他在为严良打掩护,或者为严良的逃跑争取大量时间。
蔡柯想到这里,忽然一阵冷汗下来了。
在他工作的二十余年的时间里,他见到过各种各样的犯罪分子,但是像这样的高中生犯罪,又有如此缜密的行动规划的,实在是仅此一例。
蔡柯站起了身,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好,我的问题问完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还把你叫出来,耽误你学习了。”
朱朝阳也站起了身,说道:“严良也许就是一时受那些社会上的人蛊惑,他就是杀了人,是不是也能从轻处理啊?”
蔡柯说道:“这件事儿,影响是比较恶劣的,我们还是先把他抓住了再说,另外,如果他和你取得了联系,我希望你能够跟警方第一时间联系,你也是大小伙子了,也懂法,毕竟他被通缉了,网上都是他的照片,他跑到哪里也不好过,对吧。”
朱朝阳点点头。
朱朝阳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他在仔细回味着他和蔡柯的交谈,整个过程中,蔡柯表现的都很淡然,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情感变化,对待他的一些回答,也表示满意。
但是,朱朝阳天生的反侦察的直觉,觉得蔡柯不是一般人,他一定是发现了自己哪里出了错。
也许是那句快问快答的,“不认识”。
朱朝阳没有用手机,而是又出门,用附近的便利店的公用电话给普普打了过去。
朱朝阳说道:“我似乎是被蔡柯盯上了。”
普普问道:“是负责管制严良的那个警察吗?”
朱朝阳说道:“对,就是他,今天他找我谈话,我……我觉得我回答的很好,可是……我感觉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普普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他怀疑他的,只要严良不回来,他是找不到我们任何证据的,我们就安安静静的生活,等这个案子的风声过了,再说马鹿鸣的事。还有,朝阳哥哥,你明天就要高考了,眼看没多少时间了,你还是好好学习吧,准备考大学,哪怕咱们后面再报仇也不迟。”
朱朝阳点点头,普普说的是对的,蔡柯怀疑他,就算蔡柯知道是他教唆严良杀的马天远,可是蔡柯手里没有任何证据。
他在跟踪马天远的时候,就知道马鹿鸣是在宁州麻章区实验小学上学,原本的计划是再跟踪一下马鹿鸣,可是现在被蔡柯盯上了,他只好像往常一样,上学,回家,上学,回家,两点一线起来。
蔡柯除了盯着朱朝阳之外,他最关心的是那通报警电话。
按理来说,警察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也就是突然从朱朝阳的“旅店证据”那里突然崩了之后,对于这起杀人案根本没有任何头绪,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像指路明灯,忽然就照向了严良。
想必那个报警的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蔡柯通过联系,得知那名报警人是一名女性。
女性?
可是对方似乎是故意扯着嗓子在喊,接线员当时完全没有听出来对方的年龄,而且女人的年龄和声音通常也是无法联系在一起的。
难道是周春红?
蔡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周春红,她如果知道了自己儿子的计划,最后为了保护儿子,很有可能将严良卖给警方。与此同时,通知严良赶快离开宁州。这样的话,只要严良不被抓住,再也没有人能知道马天远死亡的真相了。
这是说得通的。
这个案件的真相似乎在慢慢的浮出水面,可是,蔡柯没有证据,这是最被动的,他想着,只能像一个耐心的猎人一样,猎物总有漏出破绽的时候,或者,说不定哪天严良回回到宁州,那样的话,真相终将会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