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什么的,这回真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师妹这是什么意思?订房的时候就只订了一间?这是赤裸裸的暗示啊!
不对!这已经是明示了!
发展太快了吧?就算他是男主身上带着光环,师妹也不用这样情急啊,连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话说回来,真不愧是江湖儿女,可真豪放!
延安然脑中一团乱麻,一边在赞叹着江湖儿女的不拘小节,一边被解星海拖着回了房间。
冷静!冷静!就算小师妹心甘情愿,也得先发展发展感情啊!他还没准备好呢!
“那个……星海啊,师兄的确心悦与你,可是,咱们还没有正式……那个,结为道侣,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延安然看着解星海将门落锁,面对美人在侧,竟有些手足无措。
“一点都不急。明天可就回鸿山了,我可不想穿着这一身回去,所以是时候让师兄知道我的秘密了。”解星海一边勾着唇角,一边妩媚地将肩前的头发拨到背后。
“啊?什么意思?”这句话延安然没有听懂。
“那日在南峰立道石前,师兄对我说过什么,还记得吗?”解星海问。
“立道石前?当然记得,你指的是哪一句?”延安然立即将解星海方才那一句不知所云的话抛到了脑后。
“师兄说,欺凌弱小的风气必得遏制,你身为大师兄,绝不允许自己的门派出现这样的事情,还说要替我做主,好好惩治欺负我的人。大师兄,这话还算数吗?”
“原来是这个,你放心,当然算数。无论你是我心悦之人,还是只是鸿山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弟子,都不能随意助长这种不正之风!是谁欺负了你,你告诉师兄,师兄定替你好好责罚他!”
“师兄不如先说说,你打算怎么责罚他?”
“让他每天去擦洗立道石,擦洗一个月!”
“这可不够,他每天去南峰擦洗,我又看不到,还是觉得委屈。”
“那就……那就以后让他照顾你的起居,每天给你端茶倒水伺候你,听你差遣。怎样?这样解气吗?其他弟子见到这样的惩罚,想来以后也无人再敢欺负你了!”
这是一段日后延安然自己回忆起来都要骂一句色令智昏的历史。
“确实。若这个人真的亲自给我端茶倒水,那是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既然师兄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师兄,我刚刚叫小二备了洗澡水,这会应该还是热的。师兄要一起来洗个澡吗?”
延安然摸了摸鼻子想看看有没有血。师妹再这么撩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当场暴毙身亡了。
这动作看着有些傻里傻气,解星海愈发觉得这个师兄真是好玩,想来自己今后在鸿山的日子不会太枯燥了。
不等延安然回话,解星海已经径自走到了屏风后面,而后衣裙便一件一件地扔了出来,落在地上。
看着轻飘飘的衣服一件一件落地,延安然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手脚发软。
太……太豪放了!受不住啊!
要做君子还是做小人呢?
开什么玩笑!师妹都已经盛情邀请了!孤男寡女都已经共处一室了,这种时候,你情我愿的,就算他做了什么,那也不能算是小人!
延安然不愿在这种时候让师妹小瞧了自己,觉得自己不经事,于是对着铜镜调整了好半天表情,确定自己看起来一派宠辱不惊云淡风轻之后,才解下了外袍扔在地上,朝着屏风后面走去。
师妹,师兄来了!
解星海在木桶里坐了许久。
木桶下加了火灵石,那水倒没那么容易凉。
等了这么久,解星海几乎都要以为那个脓包太怂,不敢过来的时候,却听到了延安然踱向这边脚步声。
小师妹坐在木桶中,披散着三千青丝,只露出半点雪白的肩膀。
回头含笑一瞥,媚眼如丝,当真是风情万种。
冷静!冷静!
延安然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不停地咚咚跳着,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心上,缓缓地绕到了解星海面前。
“师妹……”延安然低声唤道。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师妹今年多大了?十五六岁总该有了。而且看这个头,不像是营养不良发育不全的样子。为什么……回是一马平川?
这个问题,以前穿着衣服的时候,他还真没有仔细观察过。
“师兄,看什么呢?”
解星海再开口,哪里还有娇滴滴的女声?分明是充满揶揄与调笑的男声!
再看那张卸去了红妆的脸,一样的眉眼,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什么情况!
“你!你……你是什么妖孽!你谁啊!我小师妹呢?你把我小师妹怎么了?”延安然满脑子的春意在这阳刚的一声“师兄”中褪了个一干二净。
“师兄,我就是你的‘星海’啊!”解星海调笑道。
延安然瞪大了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唉。”解星海叹了一口气,“师兄喜欢女娇娥,为了逗师兄开心,我这段时间又是穿女裙,又是学上妆的,还要施咒法来改变自己的声音,真是累得很。师兄,念在我这么辛苦讨好你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延安然险些一口气憋在胸口喘不过来,把解星海的话在肚子里品了半晌,才终于理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他撩了这么久的,貌美如花的小师妹,是个男的!男的!
不可能!这一定是个噩梦!谁来掐他一下!
他怎么可能亲手给一个男人戴手链?他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同骑一匹马?他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手拉手一起去逛晚集?
“不可能!你不是!”延安然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却疼出了眼泪,嗷地嚎了一嗓子。
“我不可能是什么?”解星海低笑,同时起身,跨出了木桶。
延安然的目光缓缓下移,终于在不该看的地方看了一眼,顿时犹如被另一道天雷劈中,把他所有的期望完完全全击了个粉碎。
“啊啊啊!你回去!蹲下!回水里去!我什么都没看到!”延安然嚎叫道。
解星海不理会他,擦净了自己身上的水珠,拿起摆在衣架上的中衣套在了自己身上。
这阳刚的动作,哪里有半点前些日子的柔弱感!
延安然这才在心里接受这个事实——小师妹……真的,真的,是一个男子。
洗过了澡,也不必再在延安然面前装模作样,看着那人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解星海心情颇佳地斜倚在榻上。
“我的秘密说完了。师兄,接下来是不是该你履行你的承诺了?”解星海道。
“什么承诺?”延安然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想起来自己刚刚头脑发热地答应了解星海什么事情。
“帮我收拾欺负我的人啊!”
“你是个男的,还这么能打,谁欺负得了你啊?”延安然带着哭腔。
“师兄想知道,是谁逼我穿上女装,在南峰擦洗立道石吗?”解星海问。
“……我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延安然总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不同寻常。
“大师兄,师父五年前下山卫道时偶遇了我,收我为徒带在身边五年。这五年间,你或许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我却没少听师父讲你的故事,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拜会拜会大师兄了。可是没想到和师父回山这样重要的日子你居然都能因为睡过了头而没有露面。”
“你又不是师父,你管我起晚不起晚啊……”延安然小声嘟囔,心说这原主还真是个纨绔,可解星海总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这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地玩儿他吧!
“下午你气势汹汹地来找我,我还当是什么事,结果咱们师兄弟第一次见面,你就以掌门座下大弟子的身份,逼迫我穿上了女装。”
原主这个熊孩子!看看,作天作地,把自己栽进去了吧?
“我也是看着大师兄似乎不记得这些事情了,所以才讲给大师兄听一听。如何?现在想起来了吗?”
“星海……不对!小师妹……不对!小师弟……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又不是他干的,他当然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没关系,想必方才才说过的承诺大师兄还没忘。擦洗立道石一个月,给我端茶倒水……”
“我不!”延安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你这是欺诈!你骗我!这个……不能算数!”
原主的锅凭什么他来背?解星海虽然长得美,但既然不是他的女主角,他才不伺候!
“哦?”解星海慢慢悠悠地从榻上起了身,“大师兄这是想不守诺言?”
“就不守了你把我怎样?”延安然脸皮厚得义正言辞。
管他呢!反正自己这些日子在这个师弟面前丢的人也够多了,不差这一会!他可是大师兄,有掌门罩着他,解星海能把他怎么样?
片刻之后。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是个器修!你你你……欺人太甚!我要告诉师父!”延安然被绑在床栏上奋力挣扎。
解星海还真敢把他怎么样!
就算原主在这里,那也是个器修,论动手怎么打得过他一个剑修?
解星海居然恃强凌弱,一言不合就说要切磋,三拳两脚揍得他哭爹喊娘还不算完,此刻竟把他绑在床头,脱了他的鞋,用灵力控制着一只毛笔在他脚心滑动,自己坐在一旁悠然自得地喝茶。
这小子心眼也忒坏,怎么想得出这种折磨人的法子!
前几天觉得此人温婉可人的自己简直是瞎了眼!被此人的美貌蒙了心!
“同门之间切磋是常事,我也点到为止,不曾将大师兄伤得太重,大师兄,你打算怎么向师父告状?你再这样喊,整个客栈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解星海勾着唇角笑道。
又是这个表情!
这分明是阴笑!前几天延安然真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才觉得解星海是在娇羞地微笑!
“师弟!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延安然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解星海走到延安然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延安然:“所以立道石……”
“我擦!我擦!”
“那我……”
“我伺候你!我给你端茶倒水!我给你洗衣服!我以后天天伺候你!”延安然被脚心的酷刑折磨得口不择言。
“那我以后的起居,可就拜托师兄了!”解星海勾唇一笑
“好好好!既然说好了你就赶紧把这个毛笔停下!把我解开!”
“还有一件事。”解星海说。
“快说快说!”
“若日后师父问起你为何要给我端茶倒水……”解星海故意拖了长音。
“我想团结同门,好好照顾人生地不熟的小师弟!”
“那若是明日师父发现了你身上的伤……”
“是我非要和你切磋,技不如人!”
解星海终于满意,解开了捆仙锁,将人放了下来。
劫后余生的延安然倒在床上,一边喘着气,一边为自己夭折的恋情默哀。
这都是什么事啊!
“下去。”解星海无情地踹了延安然一脚。
“啊!你干什么!就算要我给你端茶倒水,也等明天好不好?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再不睡觉,天都要亮了!”延安然捂着腰嘟囔道。
“你想睡床上?”
“……不想。床是你的,你睡,你睡。”
是了,解星海只要了一件房,这间房里只有一张床。
这小子一开始就是计划好了要整他!就为了耍他就能布下这么大一个局,还忍辱负重地扮了这么多天的小师妹,这人简直太可怕了!
延安然只好悲悲戚戚从衣柜中重新取出一床被子,抱着被子缩到了角落。
地上这么硬,睡一宿起来,他不得腰酸背痛?这小子太恶毒了!
解星海看了他半晌,才开口道:“你还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从前是怎么被别人伺候着长这么大的?”
“啊?”
延安然莫名其妙,不知怎么就突然得了这么一句评价。
“褥子也不铺,就拿一床被子,你是打算就这么直接躺在地板上么?”
“……”怪不得这么硬呢,咯得他什么姿势都睡不舒服。
看着延安然又去抱了一床被子来当褥子铺在身下,解星海才看智障似的看了延安然一眼,熄了灯转身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