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安稳还是答应了陈佳的请求。
她知道她对自己隐瞒了真正原因,但既然陈佳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们就应该尊重她。
而且这种事情,强求不来。
出乎意料的是,邵时一知道后并没有阻拦,而是沉思过后,颇为赞同地点头,留下一句:这样确实不好,陈佳毕竟是女孩子。
他终归是要更疼惜她的。
只是这样一来,家里又要剩下他自己,左想右想,便向自己的签约公司申请了出差,美名其曰寻找灵感。当然了,自费差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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琏镇是A市的下属乡镇,离得不远,开车也就是两个小时的路程。
但安稳怎么也没想到,邵琛竟然舍弃了自驾的方式,带她去坐了大巴车。
倒不是说坐大巴不好,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走同样的路程,他却非要选择花费更长时间的交通工具。
“你这样是为了多和我单独待一会儿吗?”安稳抬头看着坐在她旁边车座的邵琛说。
不是她自恋,也不是她脑回路奇特,而是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这时车还没发动,来回上上下下的乘客把大巴车踩的晃晃悠悠,邵琛抱臂坐在座位上,笑着问道,“你怎么还学起我来了?”
安稳被他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搞得一头雾水,“我学你什么了?”
他伸手用两指掐了掐她脸颊,故意逗她,“肉少,皮可不薄。”
“…我不傻,我听出来了,你说我脸皮厚。”
“没,怎么会呢,”邵琛嗓子里冒着笑音,“学我怎么能是脸皮变厚呢,学我肯定是越来越聪明啊。”
安稳白他一眼,小声嘀咕,“为老不尊…”
邵琛笑容一卡,自觉无法反驳,便一本正经,强势转变话题,“我带你坐这个车,一是因为琏镇的路崎岖不好走,太费车,二是因为我们大张旗鼓地开车过去不大好,有人背地里要说奶奶闲话。”
“所以稳稳暂时将就一下吧,很快就到了。”
“哦。”
正如邵琛所说,通往乡镇的路才过半,路面就已经变得格外坎坷,坐在车里七上八下的,直直要把人的肝脏颠出来。
安稳没什么太大感觉,只是颠得有些生无可恋,但车上的其他人大多已经有了晕车反应。
包括邵琛。
他面色惨白,也不肯吃一粒晕车药。
安稳拿着小瓶白色的晕车药盒,扭开盖子倒出一粒药片落在掌心,想要强硬地塞到他嘴里。
邵琛被她的动作逗笑,说道,“别闹,我不吃。”
安稳有些生气,停靠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他就已经冲进厕所吐了好几次,吐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眼下完全是在靠意识强撑。
“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吃。”她说话时带着不太明显的生气语调。
然而邵琛却听出来了,将人纠缠的小手握到自己手里,凑近了耐心地小声解释,“这药有镇静作用,吃下去我就会很想睡觉,但这车上的人鱼龙混杂,我怕我一眼没看到,你就受了欺负。”
他这话说得没有错,两人相貌均是出众之人,本就引人注目,而且在整辆车里,看起来最有钱的就是他们俩,倒不是他俩炫富露财,只是气场这东西实在是掩盖不住。
安稳坐在他里侧,挨着窗户,窗外不断划过的树木成为她的背景。
她还是觉得硬撑不好,于是出声询问,“你以前坐这个车的时候也不吃晕车药吗?”
邵琛看着她,有一瞬间的犹豫,最终还是摇摇头,“不吃。”
以前他吃,因为他没有不吃的理由,赖在车上,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终点站,然后下车。
但这次不同,自己身边带了安稳。
其实他身上的肌肉块儿足以震慑住一些人,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这种药物作用在他身上的反应要大于常人,只要他吃上一颗,即使到站下了车,还是会有强烈的困意,所以每次第一天到奶奶家的时候,他都是倒头就睡。
可他这次不能这样做,他必须留着精神守在她身边,不然以她的性子,一定会感到慌张不安。
安稳低着头,从随身斜挎小包翻找出,一袋刚刚在服务区的超市里买到的柠檬糖,拆开来,放到他嘴边,“吃颗糖,吃颗糖总可以了吧。”
他抬眼看了看她,听话地将糖含到嘴里。
她肠胃不好,从不买加了薄荷的糖,然而他嘴里这颗,伴随柠檬的酸甜气息化开的,还有凉凉的薄荷味。
含着糖,晕车的生理反应有所改善。
邵琛偏头,冲她展露出一个笑容,“特意给我买的?”
安稳瞥他一眼,嘴硬道,“谁说的,是我自己想吃。”
她说着就要另拆一颗糖喂到自己嘴里,欲盖弥彰。
眼见着那颗糖就要到她口中,邵琛皱了眉头。
真要让她吃了,估计又得闹肚子。
于是他侧过身子,凑到跟前,从她手中叼走了那颗糖。
唇瓣擦着她柔嫩的脸颊扫过,两人皆是一愣。
安稳率先反应过来,装成气愤的模样,忿忿地别过脑袋,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干什么,不都给你一颗了吗,干嘛还要跟我抢。”
邵琛盯着她娇俏的面容,回过神,正了正身子,吊儿郎当回了句,“这糖是苦的,不好吃。”
“…你糊弄谁?”
“这是整蛊糖果,”他煞有介事地指着她包里露出的糖袋,“上面写了,不信你把包装袋拿出来看看。”
“真的?”安稳半信半疑,但还是乖乖把糖果袋拿了出来。
她举在手里,左看右看,奇怪道,“这也没写啊…”
“是吗?”邵琛也是一副疑惑的语气,他伸出手,“给我看看。”
一包糖果被毫无戒心的安稳交了出去。
男人拿到手里颇为认真地摆弄半天,最后赞同道,“还真没有。”
说完,便极其自然地将糖果揣到了自己右侧的衣兜里。
“…你怎么拿走了,还给我。”
那人仰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装聋作哑。
安稳:………??
他不还,她也确实没办法,不过只是一小袋糖而已,拿走就拿走吧。
这样想着,安稳便舒了心,在闭着眼的那人面前偷偷翻了个白眼,然后跟他挪开距离,倚着窗户打算休息。
过了好一会儿,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一条有力的臂膀从她身后横穿过来,将她的身体强势搂了过去。
即使少女半睡半醒,也猜到了手臂的主人,所以没作出任何反应。
男人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压着声音道,“承认是给我买的就那么难?嗯?”
安稳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邵琛被她逗笑,低低的笑音自胸腔中传出,他又说了句,“我骗你的,其实这是我吃过最甜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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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路面的关系,车上晕车想吐的人不在少数,司机一路开开停停,邵琛也跟着断断续续下车吐了几次。
直到最后,他都快要把胆汁吐出来了。
安稳心疼得眼角泛泪,“你为什么非要受这个罪,明明吃颗药就没事了。”
邵琛不以为意,叹着气转移话题,“最狼狈的样子都让你看到了,你可要对我负责。”
安稳又气又笑,嗔怪地拍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些。”
他弯着唇,牵她的手紧了紧,“只要是跟你,什么时候我都有心情。”
然而最后到站时,他没忍住,蹲在垃圾箱前又吐了一顿。
安稳眉头揪着,在一旁给他端水漱口,拿纸擦嘴。
邵琛接过矿泉水瓶,摆着手轰她,“离远些,有点儿恶心。”
她生气地跺脚,执意过去,用纸巾给他轻轻擦拭嘴角,“瞎说什么,有谁嫌弃你了吗。”
邵琛低头看到她担忧的表情,拽了一张新纸巾捂住她鼻子,安抚般笑着自我调侃,“你没闻见味儿啊,臭死了,越闻越想吐。”
闻言,安稳擦拭的动作一顿,定睛看了他一眼,下一秒,便伸开双臂抱住他劲腰,钻进他怀里。
她脑袋抵在他衣服上,闷闷地开口,“我没闻到,我觉得不臭,我就喜欢。”
说完还似想要证明一般,脑袋又往他怀里深处钻了钻。
邵琛只觉得自己心都快化了。
他僵硬地伸出手掌,揉了揉她头顶,出口的声音温柔得要死,“行行行,小姑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稳红着脸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出声问道,“那你好些了吗?”
邵琛笑着低下头,额头与对方的额头轻轻相抵,回答道,“没事了,我们走吧,去看奶奶。”
“嗯。”
两人相视一笑,提着行囊往远方走了。
不远处的大黄狗蹲坐在地上,眼球凝滞,舌头哈巴哈巴地搭在外面,风中凌乱。
不会吧,出来吃个屎而已,怎么又碰上屠狗大队了。
夜至黄昏,天边染成了橙红色,大地沐浴在夕阳余晖之下,风轻轻吹过,带走了所有的疲乏。
大黄狗慢慢起身,抖了抖坐麻的腿。
去你妈的,改天就带着兄弟们刨坑埋了这个破地儿。
要屎没几坨,产狗粮的智障倒是一大堆。
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