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嗷呜。”眷恋又略带撒娇卖萌的声音响起。
一半人高的白毛犬从黑暗中走出,绿宝石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季珩,嘴里还留着哈喇子,肉嘟嘟的爪子在地上刨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季珩一拍脑袋,顿时头大如牛。
“好好的一只黑毛棕鬓犬,怎么一百年不见,长成这样了?这一身白毛真是够蠢的。”
“呜呜,嗷呜。”
季珩一开口,白毛犬立马小跑过来,前爪抱着大腿,就不打算撒手。
季珩无奈的扶额,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清泉镇离他们杳霭流玉秘境太近,之前他只觉得闹事的妖兽是人驯服过的才可以对妖气收放自如。万万没想到,这个人还是自己。
季珩一把揪起棕鬓犬的耳朵,“这几日在清泉镇偷吃的就是你?刚刚那凶猛样是吃了他们云家的灵石?”
“嗷呜,嗷呜!”笨狗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满是自豪。我会自己找吃的,主人快夸我。
看着那快要摇上天的尾巴,季珩彻底黑了脸色。
“笨狗,吃了那么大块灵石,撑不死你。惹了云家人,还不知道躲起来。”
“嗷呜嗷呜。”刚刚见面,主人不要赶我走。
季珩按着太阳穴,真的气得不轻。
“赶紧的,滚。”
“嗷呜嗷呜。”半人高的狗,愣是表现出了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一步三回头,夹着尾巴消失在密林深处。
季珩摇头,推门进了屋子,原本以为云昶是出去了,不然外面这么大动静,也没见出来。
摇摇晃晃的准备在床上躺下来,却是忽得寒光一闪,斩灵颤抖着挡在季珩面前。
季珩一个机灵,云昶没出去?猛得掀开被子,却见他正蜷缩着身子止不住的轻颤。
刚刚没注意,没想到云昶就在屋子里。
“不是,云道友,你这就不道德了啊,我在外面快被那条笨狗追的上天入地,你就这么见死不救?”
“云道友?”
“云昶?”
床上人还是没有回应。
季珩借着月色也只能看见人影,又不敢自己点火照明,现在是对火快要产生阴影了。
“云道友?云昶?瞎子!”季珩声音拔高。
云昶是半点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季珩又靠近些想看看怎么回事,忠心护主的斩灵又拦了过来。
季珩内心无语:“你觉得拦得住我?”
斩灵一顿,抖得更加厉害了。
季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斩灵叮的一声长鸣,嗖的一下,飞出了窗外。
世界安静了,季珩朝着云昶又凑近了些,“好兄弟,你别是出什么事了啊,不然我去上天境哪儿来的通行证。三大秘境的灵草院子可还等着我呢……”
梦魇中的云昶感觉自己像是被整个人扔进冰窖,那种熟悉的寒冷冻进骨髓,耳边还不停的传来莫人絮絮叨叨的声音,下意识的他想要安静一点……
“嘿,我真是……云昶你给爷爷我把手撒开。”这一个不注意,季珩便被云昶拉到床上,被一双手臂禁锢在腰上无法动弹。
“真是没有想到,你们云家的一世高傲,就这么……唔唔……”
世界清净了,寒意似乎也不是那么太难熬……
季珩终于是放下身段狠狠的翻了个白眼。都说云家人高傲冷淡,去他娘的狗屁。
他的两世清白啊。
睡梦中的云昶并不老实。
如同铁箍一样的手臂蜷在季珩腰间,愣是抓住了死穴,让现在毫无灵力的季珩无法动弹。
嘴巴还被老老实实的捂着,云昶整个人都像是八爪鱼一样,粘在季珩身上,半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云昶只是迷迷糊糊的渴望着记忆深处的火光与温暖,找到了就没有放手的理由。
云昶身上的寒意透着薄薄的衣衫传了过来,季珩打了个寒颤,“好家伙,真是块冰块,算了,当是乘凉了。”
白天灼烧感,晚上寒冰冻,这云昶身上的遭遇还真是不简单。
但这不是争取季珩同情的理由。
对,这种不由分说,拉人同眠的人不值得同情。
这边季珩冻得有些难受,云昶却安稳了下来,就好像……记忆中的……温度回来了……
闪亮的流星划过窗帘,又像是害羞般的藏入云层。斩灵像是得了什么至关重要的指令,一丝不苟的插在门栓上,守护着房内的安宁。
……
这个折磨的夜晚,季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了,乃至第二天,季珩都有了毁尸灭迹的冲动。
好在抢在云昶清醒前,季珩终于挣脱了出来。
获得自由的季珩立马蹦了十里远,只想离开这莫名其妙的人。
悠悠转醒的云昶,只觉得神清气爽,像是这一百年第一次睡得如此的安心。
在外狂奔了几个时辰的季珩,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回到了木屋。
此时的云昶端坐在木桌前,祎灵和祎宇两人恭恭敬敬的为他夹菜,仿佛这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
见季珩衣衫不整的走进来,两人都有些吃惊。
祎宇:“前辈这是找到妖兽,还和它过手了?”
季珩视线扫过三人,最后停留在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语气中带了些咬牙切齿,“是,打过来,很不要脸。”
云昶停下筷子,精确的找到季珩的方位,“我觉得你有气,还是冲我来的。”
这话听着淡淡的,没什么攻击性,但是季珩立马就炸了。
“伤养好了是吧,养好了就赶紧给我滚。”明明昨晚上是他先拉的人,这会儿醒了,赖账倒是快。
云昶站起身来,“想打架?”
季珩心一虚,“呵,没有。”
云昶:“我觉得你需要。”
“需要个……”不行,不行,涵养涵养,师兄以前教过的,不能随随便便发脾气。
不是,他这是随随便便的发脾气吗?
“你,还有你们,马上给我……”滚字还没有说出口,季珩的嘴便被一块烤的金黄的鸡肉堵住了。
云昶优雅的收回筷子。
季珩尝试性的嚼了一下,眼前忽的一亮,嗯,好吃。
瞅着季珩的脸色,祎宇小心的开口,“十安仙君,这是我们秘境独有的蜜汁烤雪鸡,味道不错吧。”
季珩默默坐回桌子,只字不提让人滚的话,提起筷子就是一顿胡吃海喝。
祎宇与祎灵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十安仙君看着气大,其实一顿烤肉就解决了……
吃过饭,祎宇乖乖的收拾了桌子,去了门外清理餐具。祎灵这才开始汇报巡查结果。
“祈羽仙君,之前您在无尽海域失踪,家主很着急,便派了我们出来寻找,之前在茶楼看见您留下的灵石,我们便在此处逗留了几天,顺便想要帮忙除一下妖兽……也是在昨天晚上感受到了斩灵的气息,我们才确定您在这里的。”
云昶:“除妖?”
祎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是一只大狗,很狡猾,被它给逃了。”
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季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企图降低存在感。
但是云昶似乎并没有要给他逃避的理由。
“你应该知道。”
季珩:“我?不知道。”
云昶:“那你身上黑毛棕鬓犬味道从何而来。”
季珩一愣,忽的笑了起来,眼中意味深长,“如果你仔细闻闻……”
“你身上也有……”
云昶一怔,脸色顿时复杂起来。
季珩忽然就觉得心情好起来了,“小丫头,你别管那条笨狗了,它就是憨了点,不会伤人。”
祎灵看了看季珩,又不知所措的看了看云昶,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多余。
“祈羽仙君,这件事情交给您和十安仙君定夺,我去看看弟弟。”
说完,祎灵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去,还顺带关了门。
虽是蒙着白纱,但云昶那有形的眼神,“看”的季珩浑身不舒服,“看什么看,我知道我长得好看。”
云昶一噎,不想和他插科打诨,“你刚刚什么意思?”
季珩:“就字面上的意思喽。”
云昶:“昨天晚上……”
季珩勾了勾唇,看样子这位白衣盛世的人,怕是不记发生了什么,“哦,昨天晚上啊,你睡的不好吗?可把我折腾死了。”说着还暧昧的给他递了个眼神,后又想到人家瞎看不到,季珩就直接扯了对方的袖子。
云昶忍着的性子,将衣袖从季珩手中扯出来。
“季十安,正经回答我。”
季珩:“我很正经的,你不相信就算了。”说完便吊儿郎当的四仰八叉倒在躺椅上,开始闭目养神。
云昶迟疑不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两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寒冰诀发作下的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日移西山,季珩算是睡足了,但是一觉醒来,便见着云昶如同入定般坐在之前的位置,落日余晖,橘黄的光点撒在云昶的一席白衣上,绣边的金色莲花栩栩如生。
季珩咽了口水,不得不说,这家伙虽然不讨喜,但是样貌却是无可挑剔。
祎灵和祎宇絮絮叨叨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刚刚醒过来的季珩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怕是世间唯一可以和祈羽仙君相提并论的美貌吧。
“十安仙君,祈羽仙君。”
祎灵和祎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祎灵:“祈羽仙君,我们在此处逗留已久,是时间该回去了。而且仙君身上的伤还需要治疗,我们姐弟俩身上也没有带寒冰丹,您……”
云昶:“无妨。”
季珩:“寒冰丹?就那种冰冰凉凉,散发寒气的丹药?”
祎宇有些吃惊,“十安仙君见过?”
“咳,好像是看见过。”季珩摸了下鼻尖,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之前云昶收纳袋里有很多那种丹药。
“这个丹药有什么作用?”
祎灵:“这个丹药虽然珍贵,但对其他人没什么作用,只是对于像我们仙君这样修炼寒冰诀的人有用。”
季珩一愣。
云昶转过头,背对着季珩,“我现在身上没有了,回去再说吧。”
季珩的眼神飘啊飘,只觉得自己兜里的收纳袋有那么点烫人。
“不吃药会发生什么?”季珩心虚的开口。
祎宇睁着一双单纯的眼睛,“就是寒冷些,有点难熬。”
季珩猛得回忆起昨天晚上的场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心情,得,弄出这么一遭,还是自己自作自受。
“你们家祈羽仙君到底什么身份啊?”季珩真的有些好奇了。
祎宇看了眼云昶,见他没有在意,这才开口:“我们仙君是冰魂雪魄秘境家主云行的小儿子。也是秘境继承人。”
云行的小儿子?季珩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张死板的脸,他好像是记得他小儿子不是丢了吗?
像是看出季珩的疑惑,祎灵接过弟弟的话解释道:“仙君小时候走丢过,找回来的时候眼睛就……”
季珩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当初云行那个老头还为了自己丢失的小儿子闹的特别凶,这一转眼,就这么大了。不过也是心疼儿子,不然这斩灵剑也不会轻易赐下。
季珩:“那你们仙君的眼睛是怎么……”
“你们先去准备一下。”云昶打断季珩,淡淡的对着姐弟俩吩咐。
祎灵祎宇行了礼,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季珩:“你眼睛怎么瞎的。”
云昶站起身来,久久没有说话,季珩都快要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云昶:“不知道,有记忆的时候就这样了。”
季珩心想怕是出生就瞎了,也没什么好问的,伸手掏出收纳袋,丢给了云昶。
云昶反手准确的接住,捏了一下几乎空荡荡的收纳袋,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季珩:“你之前也不说那个什么寒冰丹有用,不然我可能还会大发慈悲给你留两颗。”
云昶将收纳袋收入手袖,“既然是住宿条件,就随你了。”
“嘿,这话我爱听,所以我也就不客气的全用完了。”季珩摊手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将他收纳袋中这么多的灵石花的一干二净,但是云昶并没有兴趣询问。
季珩眯了眼,双手枕着头,很认真的思考:他们这都快要启程回去了,他要找个什么理由跟着去呢。
还不待季珩寻思个什么法子。
法子就自己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