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东升这个提议，朱朝阳没有丝毫迟疑就答应了。今天的张东升过于和善，简直就像一只白软软的面团，总让朱朝阳觉得心里很不安，仿佛张东升下一刻就会突然变脸，举起不知道藏在哪的凶器给他来两下子。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张东升究竟想要做什么。反正，现在先顺着张东升的毛，总不会错。于是在剩下两个人的目送下，朱朝阳和张东升肩并着肩一起往吧台的放下走过去。
“朱朝阳，你确定要这样硬拽着我在你的小组？你现在主动去和辅导员提出来让我走，我们还有机会。”
身旁忽然传来一道被刻意压低的嗓音，朱朝阳骤然听到，被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他虽然知道张东升之前杀了自己老婆全家，但却不知道张东升有动手前喜欢问人家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这个特点。
机会这两个字宛如一个关键词，从张东升嘴里说出来以后，就变成了一面死亡旗帜，牢牢地立起来随风飘扬。
朱朝阳被猛然响起的声音所吓到从而引发的颤抖，显然被张东升给误会了。他太久没有遇到老朋友，总觉得朱朝阳知道自己所有灰暗的过去，乃至先入为主地以为朱朝阳听懂了自己的隐晦暗示，心里忍不住飘起小小的得意。
哼，小崽子，跟我玩阴的，现在不还是乖乖地发抖害怕了。
但很显然，朱朝阳参与了张东升的过去，可他并没有拥有上帝视角，也完全没听懂张东升话里的意思。
他被吓一跳以后很快就平复下来，颇有一股牛皮糖的耍赖劲儿，仗着张东升现在不能对他怎么样，他也压低了嗓子回应道：“就不就不，我们小组哪儿不好吗？文瑞编程可厉害了，我也很强的。你跟着我，我给你拿个奖回来。”
“……”张东升没想到这小兔崽子恢复能力这么强，他刚刚也就是吓唬一下朱朝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这辈子还想做个好人，朱朝阳才不配他唱响《铁窗泪》。憋了半晌，张东升最后只能愤愤地甩下一句，“朱朝阳，你可真是墙头上跑马啊。”
随后，张东升赌着气刻意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硬是拉开了自己和朱朝阳逐渐的距离，脸上也明晃晃写着“不熟”两个字。朱朝阳还在仔细琢磨“墙头上跑马”是什么意思，就真让张东升顺利地拉开了距离。
虽然不知道这五个字具体指代什么，但朱朝阳听着张东升那咬牙切齿的语气，怎么想都不会觉得张东升嘴里说的是什么好话。
唉，算了，闹脾气就闹呗，我还能主动跟他离不成？朱朝阳纠结了几分钟没研究出来就不再去想了，他吐了一口气，心态轻松地如是想到。自从他把张东升代入了闹别扭的女生这一物种以后，任何来自张东升的攻击性举动都变得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加快脚步，跟在张东升后面到了吧台，朱朝阳先是语气轻松地帮梁文瑞把想点的饮料点了，然后转头注视着张东升，语气温和地询问他想喝什么。
而此刻的张东升心里头还憋着气。他感觉自己刚刚挥出去的拳头全都落到了空气里，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对牛弹琴的悲伤。这种感觉就像和他之前在讲台上激情四射地讲解完一道奥数题后，发现台下的同学脸上写满了茫然时的心情是一模一样。
“随便，都行。”一想到那些宛若弱智还被家长硬送来奥数班的学生，暴躁人民教师张东升的语气不免变得更加冷硬。
但朱朝阳仿佛没发现一样，依旧笑眯眯的，就像一个脾气良好的铲屎官在尽心尽责给自家坏脾气的猫主子顺毛。“好，那我帮你点了，喝个冰糖雪梨吧，降火降燥，挺好的。”
点单台的服务员围观完一整场大戏，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直疯狂偷偷喵张东升和朱朝阳的脸，发现还是两个小帅哥以后，磕得更加可劲儿了。但她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虽然移动鼠标点单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她依旧带着憋不住笑意的声音，认真核对了一句，“一杯柳橙汁，一杯冰糖雪梨，就两杯对吗？”
哪能听不出朱朝阳隐隐的阴阳怪气，张东升冷冷一笑插嘴说道：“再加一杯核桃牛奶吧，补补脑，省得你后面建模的时候脑细胞跟不上了。”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谁也没看，但是点单的小姐姐敏锐地感受到了这句火药味十足的话指向的是谁。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吃瓜机器，十分从心地扭头看向了朱朝阳，试图从朱朝阳的表情上再看出点什么。
打起来！打起来！把他摁在墙上用舌头狂甩他的嘴巴！小姐姐在心头无声地呐喊着。
但令人失望的是，朱朝阳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他依旧笑着应了一句，“对的，还要加一杯核桃牛奶。小张老师居然知道我喜欢喝核桃牛奶，好惊喜啊。”
彻底被这厚脸皮的程度打败，张东升选择闭嘴不言。这小鬼头真的是变成大鬼头了，滑不溜秋的，真讨厌。
听点单员小姐姐说制作的时间不会太久，两个人都懒得走来走去，就干脆没回去，在吧台那儿等待。张东升刚刚吃了一波闷亏，正觉得朱朝阳看哪哪讨嫌，现在轻易不想开口，就坐在吧台前面的高脚凳上，托着腮等饮料。
朱朝阳付完钱，就看见张东升用手掌拖着自己脸颊上那软乎乎的肉。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张东升现在的这具皮囊，虽然和从前有八分相似，但比起从前三十来岁的青年，面前这个人更应该被称为少年，还没来得及变得刚毅的脸上残留着点婴儿肥，从而带来了几分未脱的稚气。
感受到朱朝阳那毫不掩饰的视线，张东升皱了下眉头，语气并不怎么友好地说道：“你看什么？”
“看你好看”
不知道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朱朝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才大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