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朝阳的声音乍然在张东升耳畔响起，张东升抬手看了看表，发现居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太过于沉醉，以至于时光流逝也毫无知觉。
“张老师？张老师，回神了！”朱朝阳发现张东升还是愣愣的，又喊了几声，甚至伸出了手，在张东升的眼睛前面晃了晃。
然后在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张东升无情地打掉了。
虽然张东升下手的时候啪一声可响亮了，但实际上力度却没有听上去那么可怕，一点儿也不带痛的。朱朝阳知觉敏锐地感受到了张东升此刻心情还不错，就更加大胆地磨缠下去了。
“张老师，你快看看，有什么错误我可以马上改。”
“你能不能别那么聒噪。”张东升厌烦地皱起眉头，为了让朱朝阳快点闭嘴，他还是按照朱朝阳说的，拿起朱朝阳写得满满当当的草稿纸看了起来。
草稿纸是十分具有个人特色的一样东西，有的人写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而有的人则工工整整宛如在试卷上写答题过程一样。朱朝阳就是后者，所有的式子和假设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排版都很漂亮。
但张东升却并没有感到更开心，他恨不得朱朝阳写得乱七八糟的，他也好借口自己看不懂朱朝阳在写什么，支使朱朝阳再抄一遍，这样就可以给小鬼增加点麻烦。但朱朝阳这过程整齐到可以直接当成答题纸交上去，张东升如果再硬说看不懂，就真的有点过分了。
因此，张东升哪怕不爽极了，也只好憋屈地接着看下去。
数学建模需要用到数分高代和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的知识，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学院还会开办数学建模课程，方便大家系统地学习。但就目前来说，大家课程里所学习到的知识量，是完全不足以完成一个建模题目的。
但是很显然，朱朝阳也在课余时间进行了自学工作。张东升根据他的这一份答案看了下去，愣是没能发现什么问题。他又抬起手臂确认了一眼钟表上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两个小时。
和校赛持续两个月，初赛更是给足选手一个月时间不一样，全国大赛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需要同时完成建模、编程写论文。之前张东升没报什么希望，但是在这一刻，他开始相信，他们这个队伍，或许真的有可能在全国竞赛里头拿到点名次。
很显然，朱朝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超额完成了张东升的心理预期。
和比别人多偷来了三十年时间、已经系统学习过一次的张东升不同，朱朝阳是实打实地用和同龄人一样的时间，学习到了比绝大多数人更多的知识。
这就是天才吗？张东升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他也算是全国仅有百分之一的那部分优质人才了，可人比人气死人，哪怕是他，也得佩服朱朝阳所展示出来的能力和巨大潜力。这五年的时间里他没有停下，一直在往前奔跑，但是这个小鬼头，却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在飞跃。
长舒一口气，张东升原本准备好的冷嘲热讽都被收了回去，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草稿纸立在桌面上叠整齐了，然后才一摞递给朱朝阳。
“我看不出问题。”张东升的语气平淡，但是朱朝阳却从中窥探到了无数的复杂情感。
他忍不住抿起嘴角，露出一个得意又羞涩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小朋友被人大力夸奖了他自己也最自豪的事情一样。“谢谢张老师夸奖，我会再接再厉的。”
张东升忍不住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朱朝阳，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好像一只大型犬，身后因为得意而翘起来的尾巴正在背后高频率地疯狂摇晃，几乎要摇出一大片残影过来。
奉行鼓励教育的张老师并没有打击学生的积极性，他不紧不慢地扯出一个称得上温和的笑容，甚至还伸出手来拍了拍朱朝阳的肩膀，“朱同学真的很有天赋，加油，再接再厉把剩下三道题目也解决了吧，老师看好你哦。”
把这重任交到朱同学的肩膀上以后，无事一身轻的张老师带着笑意，光明正大地看着他的书，摸着他的鱼。
直到这一刻，朱朝阳终于明白了这个下午，张东升为什么会主动出现第一次会议。
一切的配合都只是表面，张东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替建模出力，他这是憋着劲儿想看着自己一个人忙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