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言思索片刻，立刻振振有词对着他忽悠道：“兄弟，这你就不懂了，身为一个新型高效率的刺客，身手好不稀奇，重要的是脑子要好。除了斗勇，还得斗志啊！”
“斗志？”那人有些不解，“你这话是何意？”
慕小言看着对方逐渐对自己松懈下来，于是，讪讪地笑了笑道：“兄弟，你看咱们站在这里，你又拿着刀架着我脖子，怪扎眼的，要不咱们找个隐蔽的地方慢慢说，也好商量一下咱们的刺杀大计啊，虽然可能咱们的头头不是一个，但殊途同归嘛。”
那人迟疑了片刻，“我凭什么相信你？”
“大哥，我都对你推心置腹了，你咋还不信呢？”慕小言看着他，露出真诚到不行的眼神，“而且，大哥，不妨告诉你，我在这元府潜伏好几天了，对这元府的环境了如指掌，我一看你就知道，你今日刚来，万一找错了地方，打草惊蛇了，让元府上下加强了戒备，下次再下手可就不好了，这样咱们回去，都没法交代啊，你说是不？”
那人不说话了，心底却在琢磨着，这丫头虽然身手不行，但她说的话不无道理，他的确是今日才接到指令，刺杀元府小姐，但他先前也并未见过元府的小姐，也不熟悉这元府的环境，如果真的不小心打草惊蛇了，元府加强了守卫，以后要想再来刺杀的确困难许多。
他稍稍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埋伏在元府伺机刺杀，虽然上头的人不同，但照她所说，目标是一致的，里应外合，说不定效率更高，倘若，她说的是假的，就她这个身手，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到时候直接将她灭口也不迟。
“怎么样？大哥你想好了吗？”慕小言问。
“好，我姑且相信你，你最好别骗我，否则……”
“我发誓，我肯定不会骗你的，你有武器，我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敢骗你呢。”慕小言赶忙说道。
“那好，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那个，大哥，”慕小言低头看了一眼还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道：“既然咱们达成共识了，你这刀要不先收一下，我看着怪害怕的……”
那人瞥了她一眼，然后把刀收回了刀鞘里。
“大哥，你可真是好人，饿了吧，我这有两个馒头，给你一个，咱们坐下来边吃边商讨下一步的计划。”说着，她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了对方。
见对方迟迟没有拿，慕小言索性一把将馒头塞到了他的手里，“来，拿着别客气。”
看着对方还是没有反应，慕小言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怕我下毒了吧？我吃给你看。”
说着，她便开始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了起来。
一整天没吃东西，又遭受了这么一番的挟持谈判，她早就饿的不行了。
明明是个白面馒头，却被她吃成山珍海味的样子来。
那刺客看着身旁的慕小言毫无戒备，肆无忌惮地大口吃馒头起来，眼角的凶意之间消退了下去，片刻后，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慕小言嘴里含着馒头，腮帮子鼓鼓的，口齿不清地道：“没事，都是自己人。”
那人怔了怔，然后悄悄地把手里的馒头藏在了怀里。
慕小言正吃着却发现她身边的刺客把馒头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珍藏在胸口，忍不住问道：“你不饿吗？怎么不吃啊？”
“我不饿，我想拿回去给我弟弟。”
“弟弟？你还有个弟弟啊。”
“嗯。”说起弟弟，那人的眉眼逐渐变得温柔起来。
“反正现在还早，你跟我说说你弟弟的情况呗，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小言。”
“名字？”那人摇了摇头，“我们做死士的，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代号，你叫我小五就可以了。”
死士？
慕小言不由得怔了怔，她以前看古代野史的时候，有提到过古代的那些达官贵族，尤其是皇室贵族，都会偷偷地养一群死士在身边。
而一般愿意舍弃生命舍弃一切当死士的，要么就是对方有恩于自己，要么就是逼不得已。
“小五，”慕小言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小五点点头。
“你为什么会当死士啊？”
小五不由得皱了皱眉。
慕小言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要探听你隐私的意思，只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当朋友，所以……”
“朋友？”小五怔了怔，然后紧皱着眉，“死士是不需要朋友的。”
“哦，”慕小言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干笑了两声，“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当朋友，不过，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
“没关系，”小五出声打断了她，“虽然我们不能当朋友，但你是第一个主动给我食物的人，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
“第一个主动给你食物？”
慕小言愣了愣，“你以前都……”
慕小言没有再往下说了，因为她看见小五的眼眸满是哀伤。
虽然他用黑布罩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隔得很近，她才发现，在他的眼角旁，有许多不易察觉的刀疤。
狭长的单眼皮，眼窝深邃。
原本一定是多么清澈明朗的一双眼睛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会让他眼里的少年气不见了，满是杀戮和淡淡的忧愁。
小五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们家以前也是富贵人家，后来因为山贼让我们家破人亡，只剩下我和弟弟，我永远忘不了我娘亲满面是血把弟弟的手交到我手里的模样，她告诉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带着弟弟活下去。于是，我和弟弟躺在死人堆里，一动不动，那群山贼在我们家一直待了三天，我和弟弟在腐烂的尸体和到处纷飞的苍蝇臭虫中足足躺了三天，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当时我就发誓，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会报仇，我一定要让他们感受一下躺在死人堆里，被臭虫叮咬的滋味。”
他的双拳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起来，眼眸里闪烁着愠怒的火光。
“后来呢？”慕小言问。
他的目光逐渐柔和，淡淡道：“后来，三天后，那些山贼离开了，我和弟弟侥幸逃过一劫，银子食物全部被山贼抢走了，弟弟还年幼，三天没吃没喝，他有些支撑不下去，为了让弟弟活下去，我去上街乞讨，可是，没有一个人给我食物，即便是我从犄角捡来的被人咬了一口扔掉的馒头，也会被那些乞丐们抢走……”
“那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弟弟饿的实在受不了，我走投无路，想要去偷一个馒头，结果被人抓了，一顿毒打，在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有个人出现救了我，还给了我食物，那时候我以为那个人是救世主，却没想到，他只是想要把我卖进宫当太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我，欺骗我，我被下了药，动弹不得，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一名太监。”小五自嘲地笑了笑，“那个时候我就发誓，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所有伤害过我，欺骗过我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所以，我报名了死士，经历过无数轮的杀戮后，终于成为了一名死士。成为死士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曾经伤害过我，欺负过我的人全部杀了，我还记得那群山贼被我扔到乱坟岗时的表情，求饶害怕磕头，”他微眯了眼睛，霎时，眼露凶光，“他们以为我会心软，他们错了，成为死士的第一要求，就是要心狠，因为每一个死士都是踩着身边人的尸体爬上来的。”
慕小言突然觉得背后发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后，终于问道：“那你为什么，相信我？”
“我说过，你是第一个主动给我食物的人，死士的每一餐，都是靠自己抢来的，只有完成任务的人，才有资格吃饭。所以，我愿意相信你。”小五淡淡道。
被他这么一说，慕小言心里有些发虚，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不过是缓兵之计，他会不会发狠直接把自己杀了？
早知道就不和他打什么感情牌了，这下好了，把自己玩儿进去了。
慕小言此刻在心底懊悔不已。
“你呢？”小五转头看着她问道。
“啊？我？”被突如其来的提问，慕小言有些不知所措。
“刺杀元府小姐是我的任务，你呢？你为什么会做这一行？”
“我……”慕小言迟疑片刻，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番说辞，“我也是因为任务，我其实压根不属于这里，我想回家，却也回不了，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我只能去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人生在世，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正好迎合自己的心意。”
小五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两个人彼此心里都明白，对方并没有坦诚相待，都是说七分留了三分，不过是萍水相逢，自是不必多说。
片刻后，小五问道：“好了，言归正传，你打算怎么刺杀元府小姐？”
“这个啊……我……”
没等慕小言说完，就听见咯吱，门打开的声音。
两人纷纷住了嘴，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小五和慕小言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