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付行之连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话要对一个小孩儿说,可是他这两条腿也背叛了自己,偏偏不挪地方。
林彩衣是个有眼色的,这边拿到尺寸,她着急去改自己的设计,道:
“无妨,我这也有要事在身,没时间照顾这样的小娃娃,她的小伙伴刚被我送走,她自己在这也无趣,大人要是得空帮我看看孩子,那我真是得感天谢地了。”
祁渊用眼神祈求,千万别把我跟他单独放在一起,千万别走,要走带我一起……怎奈他眼中情绪万千,林彩衣是丝毫没有觉察,她虽然喜欢小孩儿,但是却不爱哄小孩,刚才为了捏义骸强行把人留下,此刻她其实有点后悔的,虽然糖三是个小纸人,但是终究是自己请来的客人,不可怠慢。
“那多谢林管事,我刚才请教过糖三如何泡茶,还有一事不明,正好询问一下。”
林彩衣施礼后便退下,剩下祁渊和付行之在这大眼瞪小眼。
祁渊对自己的演技没由来的不自信,本来还觉得东方谨不让自己说话是多此一举,现在看看不说话可算帮了他大忙,此刻他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发愣。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付行之看着自己把孩子吓得像个掉毛的鹌鹑,自以为风趣的开了个玩笑,可这话任谁听了都好像在兴师问罪,祁渊心里一翻个儿,咬紧牙关,反正我不说话,你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付行之知道这小孩儿说话不便,对她伸出一只手:
“来。”
祁渊看着这骨节分明的大手,他有点不明所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怕我?”付行之已经极近亲善之势,可这孩子似乎跟自己还是很有距离感。
祁渊点点头,猛然觉得不对,马上又摇摇头。
“既然不怕我,就来牵着我。”
付行之的语气根本不容反驳,祁渊颤颤巍巍伸出一只小手,放在付行之掌心。
“现在你不必说话,你心里默念什么我就都能知道了。”
祁渊一听,后悔的想往回抽手,付行之好不容易得逞的恶作剧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大手一包,把祁渊的小手攥在冰凉的掌心之中。
“你为何叫粽子?”
付行之其实十分不善于跟陌生人交流,更何况还是个陌生的小孩儿,几次下来把人吓得直往后躲,他绞尽脑汁才想了一个没那么大压力的开场白,结果,这问题祁渊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默念:
“东方大人赐名。”
一听东方谨,还有粽子,这不得不勾起当初在祁渊驿馆端午节那点不愉快的回忆,付行之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在粽子是咸是甜的问题上分个高下:
“那你中意咸粽还是甜的?”
这题祁渊会,按照祁渊对付行之的了解,为了保命那必然不能说甜的:
“咸的。”
付行之很满意这个回答,带着祁渊坐下。难得东方谨府上的还没被他同化,不过一想起东方谨给祁渊剥粽子的谄媚样儿,他心里就有气。
付行之不自觉手上加了把劲儿,疼的祁渊粉嫩的小脸儿有点扭曲,
“大人,可还有别的事?”
祁渊每一刻都想逃啊,他自己都纳闷了,付行之是不是看出什么破绽,否则怎么偏偏就跟他这个小屁孩过不去,但是面子上又什么都不说,他实在煎熬极了。
“不好意思,我其实有一事相求。”
祁渊听完这话,眼珠子恨不得当场掉地上,这么大个人,求他这样的一个小纸人?他能做什么?难不成付行之家里缺柴火,把他弄回去烧了引火?
心里想归心里想,嘴上还是规规矩矩的说道:
“大人,尽管说。”
祁渊这边备受煎熬,付行之又何尝不是?从进门到现在,他的一举一动,连自己都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只不过从他见到这个神似大哥儿时的小娃娃开始,他经常恍惚的以为自己也重回童年,清醒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这种想法简直滑稽又可笑,可是,也就那么一瞬,紧接着,他又不可避免得再次沉溺到过往的童年回忆。
付行之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看见这个小孩儿便一见如故,更不敢表露出自己想再看看大哥小时候的样子,他憋着这样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一待就待到了现在。
“我府上并无下人,所以,饮食起居都亲历亲为,上次见了东方大人府上格局布置颇为新颖,我……我甚是喜欢,不知能否劳烦您前去府上为我在规划布置一番。”
祁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穿上这身童女的衣服,属实是任人宰割。不是给人斟茶送饭,就是要给人当模子,现在又来一个新活儿,上门收拾屋子。
祁渊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他倒不是懒,主要东方谨的屋子也不是他规制的,他去了能做什么?擦灰么?这不就露馅儿了。
“大人,小女刚去东方大人府上,原府布置不经在下之手,恐难让大人满意。”
“那你除了沏茶,可还会别的?”
祁渊心里已经快骂娘了,合着今天不使唤我,你就算白来了?但是一想到付行之是能听见自己的心里话,马上又卑微恭敬起来:
“小女所长不多,以前在王家也是在厨房帮忙,所以只会做几个家常菜。”
祁渊对自己的回答甚是满意,有理有据,他本来也就没有当过下人,更没使唤过下人,大门大户才有的规矩,他可一概不知,但是做饭就不一样了,还是家常饭,横竖你挑不出太多毛病。
付行之听到这,若有所思,祁渊这回心里踏实了,没有侍女,难不成你还要为难一个小孩儿给你做饭?那你可真是丧尽天良。
“如此,我尚未吃饭,那我跟林管事打个招呼,你现在跟我回府,等忙完在把你送回。”
付行之仿佛终于找到了带人走的借口,这边刚一撒手,祁渊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骂人的冲动,禽兽,绝对的禽兽,你堂堂一个八尺男儿,竟然让一个还没你腿长的小儿给你做饭?你也好意思说的出口。
“禽兽”不仅好意思,甚至还流露出一丝得逞般的炫耀。即使来回脸上表情变化不多,但是祁渊就是读出付行之此刻的心情。他是高兴了,可是祁渊心里苦啊,他不想去,怎么从送饭开始每一步都在自己的预想之外,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苦思冥想还没有答案,付行之声音已经在自己脑袋上响了起来:
“林管事允了,明天这时候在带你回来就行,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