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煜抬眼，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说道：“你的睡袋是坏的，备用睡袋在别克车子的后备箱，不过后备箱锁上了，现在别克应该已经睡着。”
“所以，你今晚跟我睡。”他一字一顿地说。
听到这句话，莫寒很怂地咽了一下口水。
“怎么，很勉强？”烟煜脸色有点冷。
“不不不，不勉强，当然不勉强。”莫寒更怂了。
他心里暗搓搓地想，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莫寒走过去，坐到烟煜旁边，小声地说：“那个，能不能麻烦你把脸转开一下？”
“为何？”烟煜挑了挑眉，面无表情。
“我要换身衣服，穿牛仔裤不好睡觉。”莫寒尴尬地说道。
沉默两秒，烟煜把脸扭向另一处，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换衣服时布料摩擦的声音。
“换好了。”
烟煜重新望向他，只见莫寒换了一套灰色的睡衣，整个人看起来年龄显得更小了。
他的头发有一阵子没剪，已经略微盖过眉毛了，软塌塌地搭拉在光洁的额头上，让人看了有种想揉揉他脑袋的冲动，手感应该很不错。
深夜十一点，沙漠昼夜温差很大，夜里的风凉嗖嗖的，刚才进来时莫寒忘了拉上帐篷拉链，风一刮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双手抱臂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走过去把帐篷拉链拉上，心里吐槽，等会儿跟烟煜这个大冰块一起睡，估计要被冻成冰。
莫寒拉开睡袋灵活地钻了进去，这睡袋睡一个人足够宽敞，空出的位置或许还能就地打个小滚，但睡两个成年男子就有些挤了。
手臂贴着手臂，大腿贴着大腿，没有丝毫多余的空隙， 忽然一片阴影覆盖下来，只见烟煜用手臂撑起身体，几乎是整个人笼罩在莫寒上方。
他这是要干什么？
莫寒瞪大眼睛，呆愣愣地看着烟煜，烟煜越过莫寒，伸手把旁边的照明灯关上，帐篷里狭小的一方天地顿时全部淹没在黑暗里。
“果然还是更喜欢黑暗。”烟煜冷冷地说了一句。
莫寒觉得他这个语气让人不太舒服，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感觉像是人工智能AI发出的声音一般，冰冷不带一丝人类该有的感情。
“好了，早点睡吧，明天早起赶路。”烟煜从莫寒身上撤离，重新躺回睡袋里。
“晚安。”莫寒小声说。
可能是白天漫长的路程消耗了太多精力，莫寒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伴随着轻轻的鼾声，两个大男人挤一个睡袋的确有点勉强，睡梦中莫寒不舒服地皱起眉，似乎是在表达不满。
烟煜望向身边睡梦正酣的人，眼神在一片黑暗中异常凛冽明亮。
夜半三更，这片寂寥的黄沙之地死一般沉寂，一丁点声音都会被放大数百倍，有风吹过的呜呜声，有爬行动物在沙地上爬过的沙沙声，以及……
一个由远及近，慢慢靠近的脚步声，那个脚步似乎是有节奏地，不紧不慢地朝他们的帐篷走来。
虽然脚步声轻得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般人不轻易听得到的，但烟煜却像一头黑暗里的豹子，准确地捕捉到了猎物的方位。
他猛的睁开眼睛，眼神里尽是杀意。
仿佛感受到烟煜的动静一般，身旁的莫寒睡得不太安稳，一个翻身撞在烟煜身上，还不满地往前拱了拱， 烟煜僵住，再次凝神听外面动静时，已经没有任何声响，他叹了口气，看了眼怀里的人，有些无奈。
这人睡前紧张兮兮，生怕自己会吃了他似的，结果一睡着原形毕露，怎么舒服怎么来，完全没有形象可言，烟煜怀疑他这一觉睡醒之后，会不会在自己的衣服上留下一摊口水印。
他烦躁得想把这人一把扔出帐篷外，但仅存的一丁点良知让他克制住自己没这么做。
烟煜努力无视身边这烦人的玩意儿，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刚才帐篷外那个诡异的脚步声。
呵，这么急不可耐，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自己的存在，果然让某些东西坐立难安，哪怕一天都不能多等了， 好啊，既然来了，那就别想活着回去。
太阳初升，地表温度这时还不是很高，温暖却又不会太晒，莫寒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剩他一人在帐篷里。
他揉了揉眼睛，边打哈欠边伸了个懒腰，若是换在平时，这个点他还在呼呼大睡，等到日晒三更时才惺忪醒来。
但以沙地为床的睡眠体验感实在太差了，又冷又硬，旁边还睡了个人形大冰块。
哎？说起来，这个大冰块去哪儿了？一大早的。
莫寒想起昨晚两人共用一个睡袋，有点不自在，也不知道自己睡相怎样，应该不会太丑吧？
他只知道从小自己睡觉不太老实，喜欢翻过来滚过去的，还东摸摸西捏捏，被他妈妈拧着耳朵训了不知道多少回，愣是没改正好，一个人住以后没人管，睡觉时更加撒着欢了。
莫寒揉了揉在沙地睡了一夜发涨发疼的脑袋，爬起来换上一套更适合在沙漠里行动的衣服。
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军绿色冲锋衣，底下同样颜色的工装裤，脚上一双黑色登山靴子，这样即能防寒防晒，还能行动更便捷。
换好衣服后，莫寒爬出帐篷，看到别克和司机汪睿在讨论些什么，而烟煜则在车顶坐着，一条腿屈膝支起，一条腿自然垂在车顶下，背对他坐着，眺望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莫寒迈开腿不自觉地朝他走去，待他走到车子前，烟煜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眺望远处。
“在想什么呢？”莫寒问了一句。
“没什么。”烟煜淡淡答道。
“我昨晚……”莫寒迟疑了一下，还是想问昨晚睡觉时自己老不老实。
“何事？”烟煜转过头看着他。
“睡觉有没有乱动？”莫寒有点不好意思。
“你猜。”烟煜竟然低低笑了一下，说完这句，烟煜长腿一收，从车辆跳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莫寒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