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夜凌轩的允许,凤鸣被夜冷锋送到了别墅,刚好碰上守着一桌子菜发呆的顾影。
“怎么了?”
顾影猛然抬头,当看见凤鸣的那刻,犹如见了救星般,快步到凤鸣跟前,“沈先生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
“所以,你也陪他饿着?”凤鸣看着已经冰冷却一点没动的菜。
顾影低垂下脑袋,“我担心沈先生这样子会……”
“死”字顾影实在无法说出口,春丽和阿大死后,沈逸秋就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若这跟稻草都垮了,那他的一生也到头了。
凤鸣依旧冷着脸道:“有粥吗?”
“有,我怕他想吃的时候会冷,所以,一直都热着,我这就去端。”
顾影脚下生风的往厨房跑去,凤鸣缓步上二楼,轻敲了两下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便自己推门而入。
被窗帘遮挡的房间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犹如坠入深渊一般,让人压抑和恐惧,可即便如此,凤鸣还是毫不犹豫的踏了进去,当门关上的刹那,凤鸣。
“躲在黑暗里,是不是就能自欺欺人的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凤鸣的声音在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的房间里显得极为响亮,可惜,连一声回音都没有。
凤鸣犹豫了片刻,不悦的大步上前。
窗帘一拉,光照进来的那一瞬间,沈逸秋只觉眼睛一阵刺痛,冰凉的泪珠便顺着眼角滴落在了手上。
而凤鸣也被缩卷在身旁的人吓了一跳,以前沈逸秋在他眼中是温润如玉,举世无双的公子,而眼前的人胡子拉碴的,显得极为邋遢。温润的面容也苍白如纸,秀丽的脸颊,瘦得都脱了像,原本灿若星辰的双目,如今也是一片死寂,半点从前的影子也没了。
凤鸣蹲下身摸着沈逸秋脚踝上冰冷的锁链,心疼和不敢置信的道:“他,竟然这么对你。”
沈逸秋抬目冲凤鸣惨淡一笑,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死了没,需不需要人收尸。”凤鸣没好气的道。
“那你来早了。”沈逸秋玩笑道。
“确实,不过,也不早,你不是响起吗?我可以发发慈悲帮帮你,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解脱了。”
沈逸秋无力的靠着墙壁,摇了摇头,“谢谢你的慈悲,但是,我不需要,我还没看他雄霸一方呢!”
“沈逸秋,你是有受虐倾向吧!”凤鸣诧异的道:“他把你都糟蹋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放不下他,难道真得死在他手里才后悔?”
“那你呢!”沈逸秋反问道:“明明跟夜冷锋入骨,为什么还要受制留在他的身边,恶心自己呢!”
“我跟你不同。”
“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为了一人,而给自己造了个牢,将自己终身监禁了吗?”
“是啊!我们都困在了自己铸就的牢里。”
沈逸秋挣扎着站起身,凤鸣见状赶忙去扶,两人走到阳台上,沈逸秋伸出手接了片雪花,呢喃道:“若是可以,我真想陪他从青丝到白发,相互搀扶着看场雪景,那该多好啊!”
看着沈逸秋满目的悲凉,凤鸣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越发慌乱起来。
“沈逸秋,你告诉我实话,你究竟怎么了?”
沈逸秋摇头,“没事,不过无病呻吟罢了。”
“你不要瞒着我,你知道我是大……”
“我知道你是大夫,”沈逸秋打断凤鸣的话无望的道:“任你医术再好,你也不是神,救不了所有的人。”
“你真的病了?”
沈逸秋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凤鸣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就这样陪他静静站了会儿,沈逸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吓得他赶忙将其扶回了房间。
看着凤鸣满脸担忧的样子,沈逸秋笑了笑,宽慰道:“别拿看死人的眼神来看我,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呢!”
话音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接着顾影便端着粥走了进来,放在床头柜上,便冲凤鸣道:“夜长官说你们该回去了。”
沈逸秋端过粥小口的吃着道:“赶紧走吧!等我要死的时候,会让顾影通知你的。”
“你不愿意让我把脉,也不愿意去医院,就靠这副犹如枯木般的身体,能撑到几时?”
沈逸秋沉默不语,凤鸣接着道:“沈逸秋,你要死我不拦着,因为活着太苦了,死了反而解脱,可你若想亲眼看见他得到幸福,你就让我帮你,之前,能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希望。”
凤鸣叹息着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走了,想通了再让人通知我。”
“对不起,”沈逸秋对着凤鸣的背影突然开口道歉,“对不起,认识我让你们变得如此的不辛。”
凤鸣口不对心的道:“你的对不起我不接受,也不原谅,所以,好好活着赎罪吧!”
凤鸣说完阔步离开,沈逸秋默默将手中的粥放了下。
“再吃点吧!”顾影劝道。
沈逸秋摇头冲顾影道:“你帮我去查查萧长天关押的地方,再给苏小姐带个信,就说我想见她一面,叙叙旧。”
“这……”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要不帮我,我就自己去。”
“我去,我明天就去。”
凤鸣一出别墅,夜冷锋就迎了上去,盯着凤鸣难看的脸色道:“怎么了?来见老朋友聊得不愉快?”
凤鸣冷漠的撇了他一眼道:“以后,我会时常来这里,你要有那个闲工夫就跟着吧!”
“不行。”夜冷锋反对道。
“我没有跟你商量。”凤鸣说完直接就上了车,夜冷锋无力的打了车盖一圈,也上了车,冷声道:“非来不可吗?”
“非来不可。”凤鸣态度异常强硬的道。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夜冷锋只得妥协点头,“好,那我让人跟着你,不过,这不是为了监视你,而是保护你。”
凤鸣冷漠的回了句“谢谢”便将脑袋转向了窗外,不再搭理夜冷锋。
而夜冷锋也因为凤鸣的反常,心里七上八下的,烦躁到了极致,所以,将凤鸣一送回府中,便出去买醉。
满天飞雪下,夜凌轩独自到了夜婷和方子舟坟前,犹如一颗松,挺拔的立在哪里,一动不动,脸上一片情景,眼底犹如一汪死水,让人根本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回到别墅时,沈逸秋已经因为体力不支而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凌轩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坐下,心疼的盯着眼前这张憔悴不堪的脸,心中懊悔不已。
沈逸秋,若是当初我带着你一起离开,现在,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等等我,若是有苦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哪怕是谎言,我也会信的,可你为什么连骗都不愿意骗我呢!
夜凌轩眼神下滑,看着沈逸秋被铁索磨得通红的脚踝,愤怒的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便将铁索解了开,和衣轻轻在沈逸秋身侧躺了下,已经两夜没有好好睡过一觉的他,本该很快就睡着,可此刻他却睡意全无,就这样静静的盯着沈逸秋的后脑勺,一眼也不敢眨。
这一夜,沈逸秋睡得极为不踏实,夜凌轩便在一旁照顾了他一整夜,直至天微蒙蒙亮他才蹑手蹑脚的离开,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醒后的沈逸秋若有所思的摸着脚踝上留下的痕迹发呆,这是,顾影走了进来。
“沈先生,一会儿我给你做了早餐就出门了,可能晚些回来。”
沈逸秋盯着顾影缓缓道:“昨晚,有谁来过吗?”
“没有啊!”顾影否定道。
“那我这……”
“噢!你说铁索啊!”顾影恍然大悟的道:“是我解开的,我看你脚都磨红了,再磨下去就该破皮了,所以就解开了。”
知道顾影解开的后,沈逸秋心头一阵失落,苦笑着道:“还是锁上吧!免得他找你麻烦。”
“不用,”顾影道:“我已经跟少帅说过了,少帅说了,只要沈先生不逃就可以解开,不过,沈先生若是不见了,就让我以死谢罪,所以,我相信沈先生舍不得我死的。”
沈逸秋笑了笑,也没有特别的执着,相反,能出去走走他这心里也是高兴的。
伺候沈逸秋吃过饭后,顾影就出了门,而沈逸秋则漫无目的的在别墅里外闲逛着。
突然响起以前看别人堆雪人就特别羡慕,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得堆个大大的,可惜,以前太忙一直没有机会,也因为觉得幼稚,所以,一直没有做,如今闲着,就突然想要堆堆看。
想着沈逸秋便用手将四面的雪都刨到了自己面前,形成一个巨大的雪球,身体就算完了,接着又滚了个小的,作为雪人的脑袋,为了逼真,沈逸秋将自己脖子上的围脖也取了下来给雪人带了上,还有披风脑子。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夜凌轩看在眼里,他本想上前,却在走出两步后又停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和沈逸秋心里的隔阂还未解开,这时候上前,也只会让他心烦而已,倒不如放着他任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