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是被喇叭声吵醒的，服务生按了火警，铃声传遍了整个大楼。丁卯穿上睡袍敲了敲顾影的门，顾影还困着，她毛躁着头发跟着丁卯的步伐。丁卯拉着顾影的手，他没有任何其他意图只是人来人往生怕顾影和他走散。也不知道郭得友这个挨千刀的大晚上去哪里鬼混，丁卯只能护着顾影来到大堂，二人相依着站在一边。
“郭二哥呢？”顾影自问自答着，完全不需要丁卯回复。“肯定出去玩了。”
丁卯给了她一个没错的眼神等着大堂经理告诉他们情况，可是等了很久迟迟没有主事人下来，倒是郭得友匆匆茫茫地跑下来冲着丁卯招手。“过来过来！”
“怎么回事儿？”丁卯被郭得友牵着手往电梯里走，丁卯另一只手抱着顾影的肩膀，他看着郭得友满头大汗准知道没好事儿。三个人站在电梯里等着郭得友解释，但是郭得友很着急，他只是牵着丁卯的手到了酒店顶楼。郭得友奔到一个房间内指着里面的尸体说道。
“去看看什么时候死的。”
丁卯看着里面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尸，他的左胸口插着一把古法制作的短刀，丁卯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大堂钟馗手里握着的东西吗？丁卯隔着餐巾纸按着尸体的皮肤，他没办法立刻推断死亡时间，但是心里大概还是有数的。丁卯看了一眼尸体缓缓说道。
“这个尸体被冻过，死亡时间很难确定了，粗略计算应该是在一天前。”
“不可能！我昨天还见过他！”服务员高声尖叫着。
丁卯用手压着胸口的刀，他仔细看着胸襟上的出血量和伤口，慢慢解释起来。“你看这个流血量，显然早就死了，之后插入一把刀。”
丁卯说罢低头闻着看似浑身是血的衬衫，很熟悉的化工产品的味道，丁卯仔细回忆后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温泉变成血水的味道，当初一个服务生可是说这是厨房的红色食用色素，没想到竟然洒在这个尸体身上。丁卯指着男尸看着失魂落魄的郭得友。“他是谁？”
“春季酒店经理。”郭得友不安地回答。“我……”
郭得友在来到北平的前三天就被郭师父叫去了房间，这老郭师父似乎和四季酒店经理认识，而且是老相识。老郭师父说这经理现在有难务必让郭得友把他的手信带过去，郭得友细细追问也没闹明白里面的门道，但是郭师父的话他也不得不听。郭得友从兜里把那封信递给丁卯，他说：“我自己都没看，师父说我不能看，但也没说你不能看，你快看看这里面写的什么？”
“你的信我收到了，无鬼神之说，人心作恶。”
丁卯展开信纸亮给了郭得友看，他倒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郭师父的事情，那看来入住春季酒店也不是鱼四的疏忽反而是郭得友从中作梗，到底发生了什么显然郭得友也不清楚，可是现在打电话给郭师父也未必能问出个明白。丁卯转头看着旁边的服务员问道。服务员看着死了的老板和丁卯手里的信纸竟然晕了过去。
春季酒店经理夜晚暴毙办公室内，胸口插着一把大堂钟馗像手中紧握的杀鬼短剑，遭受天谴。消息一经走漏，传的满城风言风语，都说经理干了亏心事儿，但是你说不把酒店给洋人当训练场倒还算在他功德上添了一笔，怎么也犯不着出这种事儿。
案子正常交给北平的派所儿和丁卯还有郭得友其实没关系，可是偏偏当晚丁卯是在酒店里的人，算是重要嫌疑人，录了口供后就耽误了回天津的列车，无奈又被迫留于北平一晚上。大脑袋来看过他们三个小辈，出了这种事儿谁都想不到的，况且大脑袋想估计和自己结婚也有关系，里外里倒是他的不好了。大脑袋请他们去下馆子，看着没胃口的三个人大脑袋纠结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你们睡觉就没觉得古怪？”
“我师父都不让说，这楼刚建的时候就有问题啊，听说有个人把人封在了水泥墙里。”
“什么！”丁卯盯着大脑袋回想到了前一晚上看到的从墙壁伸出的手，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大脑袋。“为什么要封住啊？”
“跟什么五行八卦没关系，就是这楼建的时候是强拆三四家人的祖宅才盖起来的。拆了祖宅子给多少钱都没用的，之后就有不少人上门讨说法，硬是说自己和祖宅子不能分割，要想建高楼就把他们一块埋进去！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人最后失踪三四个，后来就有人传他们是自杀，之后找个人把自己就封在水泥柱子里呢。”
大脑袋说完，顾影差不点跳起来，她吃惊地看着大脑袋。
“把自己封起来了啊！”
“可不呢，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建房子了，谁知道呢后来还是开起来了。但是频频闹鬼也不知道怎么了。”大脑袋给顾影到了一点水，他按着顾影的身子坐下来。“这都是小道消息不准的，但是之前不就说墙里有臭味，后来又封了墙纸，搞不好真的有人在水泥墙里呢。”
“可是为什么要昨晚上行凶？”郭得友看着前面的大鱼大肉恹恹地说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什么特殊日子。”大脑袋摇了摇头。“其实多奇怪啊，要是有人给他们封起来肯定是装修工人吧，或者泥瓦匠，但是谁干这种丧良心的活儿啊。”
“这……这不会跟跳楼的工人有关吧……”丁卯舔了舔唇，他感觉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难不成那天晚上他看到的手真的是从墙里面伸出来的不可？
“明天的火车就赶紧走吧，这事儿没得研究。我听你们说经理的死亡时间不是昨晚上对吗？”大脑袋低下头神神秘秘地贴着丁卯的耳朵说道。“那很早就被杀的人，这几天凶手可能还在假扮他，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丁卯机械性地点点头。
“这不就结了吗，天津卫那光景都有不少会做人皮面具的，偌大北平城能人巧匠就更多了，你随便在街上拉个人那都是宫里出来的。这事儿肯定还是跟当初建楼有关系。当初建楼闹的动静不小，只是有上头压着，可是我们老百姓都知道的。”
大脑袋拍了拍丁卯的肩膀，他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丁卯碗里。
“多吃点，要不晚上去我家住？”
“警探不让，我们晚上还得回去呢，今晚有人在外面巡逻的。”郭得友饿坏了，可是也没胃口，他刚要找经理，经理就死了。看来有人想要封住经理的口，他扒拉了一些鱼肉拌着饭粒。郭得友撇撇嘴想到一些故事。“这个经理是当初公寓的经理吗？”
“这谁知道呢，反正酒店经理剪彩的时候还有人看，那公寓出了那么多事儿啥活动也没有直接就开门了。”
丁卯揣着一肚子心时而回到了酒店，他站在钟馗像面前端详着那张脸，他手里的短剑已经没了踪影。左手心是空的朝着右手里的小鬼扎去，丁卯听郭得友说钟馗是挖了小鬼的眼睛，这里面的雕像画的还是没那么残忍。丁卯只是站在那里，这个案子和他的确没关系，他本不该多想可是那日温泉里的红色素还是晚上一双从墙壁里伸出的手都在告诉他这个酒店有的是问题。
服务员给他们换了个房间说是要修墙纸的问题，丁卯和郭得友坐在沙发上，丁卯问郭师父的事情，郭得友自然一问三不知，除了说要过来看看这个经理也没别的话了。丁卯觉得那封信没别的意思更像是给经理喂了颗定心丸，但是大脑袋的故事又实在玄乎，丁卯看了看墙壁打了寒颤。
“其实我一直觉得墙里面有问题，我跟你说过吗晚上我看到了一只手。”丁卯把那晚上的故事都说了个遍，郭得友先是皱着眉头随后惊恐地看着丁卯。
“你确定吗？”郭得友问。
“当然。”丁卯耸了耸肩膀，他虽然觉得那是幻觉但是在他没有知道有人被封在墙壁里，他还能梦到这种景象，那这事情就太奇怪了。
“顾影也看到了，她一直没说怕吓到你，她倒是没什么。”郭得友拍了拍丁卯肩膀。“不过顾影向来有点神，毕竟神婆都有点通灵的本事。”
“难道我们住的房间里真的有人被封进去了吗？”丁卯舔了舔唇。“我有东西落在那里面了，我得回去取。”
“丁卯！”
郭得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丁卯已经走了出去，他们还是在那层楼，只是房间换了。因为那个房间在换壁纸门也没锁，从门口可以看到过道倒是还放着油漆桶和架子，看来工人只是刚出去一会儿还得回来。郭得友看着丁卯问道：“你真的来拿东西的？”
“当然。”丁卯走进去从地上捡起了一枚扣子。“我的扣子掉了。”
“不是！丁卯丁卯……你别回头。”
郭得友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住了丁卯的脸，他不确定丁卯能否接受他睡了两晚上的房间里有个死人的事实，因为那面被扒了墙纸的墙已经被砸碎了，露出的砖头和水泥里分明是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