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跃低头坐在台灯前,刚洗了澡还没干的头发被随意吹得乱糟糟的,他拿出抽屉里的剪刀,把放在书桌上的纸箱子拆开。
是一沓厚厚的历年高考真题试卷。
他拿起来粗略的翻了翻,近五年的各科高考真题都在这里了。
余某:“发送图片”
余某:“多谢胖爷,快递收到了。”
二胖:“甭客气,以后出息了记得给我养老就行。”
余某:“……”
二胖:“国庆要到了!你回来吗?”
余跃看了眼桌上的台历,竟然已经是九月的最后一周了,时间在上学和练球的间隙悄悄流逝着,不知不觉已经到江陵快一个月。
离开桐县之前他答应了李菊芝,有假期就回家,可真正到了江陵才发现,生活远没有他想象的容易。
余某:“不知道一中放不放假,再说吧。”
二胖:“好吧,回来的话提前告诉我啊,我去车站接你。”
余某:“好。”
他又随便划了几下手机,想给母亲打个电话,纠结了许久又作罢。
最后视线停在列表里一个绿色的头像上。
那是一片森林,朝阳的光照进来,郁郁葱葱的。
用膝盖想都能知道这是某人名字的谐音。
余跃点开微信头像,上次的聊天记录还是一通语音电话。
那天他早早的打电话过去取消假扮男友这个戏码,自那之后两人就再没联系过。
每天就是平平淡淡的上课,练球,刷题,偶尔和陈多吵吵架。
好像,也没有什么联系的必要。
他退出微信界面,从面前的纸箱里拿出一套高考数学卷,掐好秒表,准备开始刷题。
“噔噔噔”外面有人在敲卧室门。
余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梁有圣今天回家了,据他所说还要住上两天。
他把秒表暂停,然后起身开了门。
“有事吗?”
梁有圣穿着白色的浴袍,看样子也是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没什么事,就是来问问你,二楼洗澡间的吹风机放哪儿了?”他好像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我常不在家,一时找不到,所以想来问问你。”
“就放在洗漱台第二层的抽屉里,刘姨一直都收在那里的。”
“哦哦这样啊,好的我再去找找。”
梁有圣探头往他卧室里扫视了一圈,然后看向他:“怎么样?还住得习惯吗?”
余跃不动声色的将门掩了掩,站直身体挡住梁有圣四处探寻的目光。
“还好,挺习惯的,梁老板还有其他事吗?”
逐客之意溢于言表。
“习惯就好,没事了,那你早点休息。”梁有圣收回目光,露出他一贯的假面微笑,转身往洗澡间而去。
余跃关上门,又一次被人审视的不适感袭来,他晃了晃脑袋,想把这种异样感晃走。
书桌上的秒表还暂停在00:00,他没有按下开始键,而是再一次打开微信界面。
那个绿油油的头像还在熠熠生辉,他上划下划了快有五分钟,还是点开了聊天界面。
余某:“能点餐吗?我想点份明天早上的奶黄包。”
消息发送了过去,他死死的盯着手机界面。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新回复。
三分钟过去了,没有新回复。
五分钟后,余跃终于认命般的放下手机,他往后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忍不住自嘲的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在期望着什么,亦或是失落于什么。
重新摊开高考数学卷,按下秒表的开始键,他将脑海里杂乱的想法努力抛诸脑后,只一心的与数学公式作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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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老子没招你没惹你的!”苟讯抱着头缩在角落里愤恨的吼道。
站在他面前的三个身影,中间那个显得格外高一点,红色的校服裤加白T,清爽又利落。
“揍你就揍你,还要挑理由的吗!”右边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苟讯。
“刘大发,温柔一点,不要那么暴躁。”盛临劝道。
“盛哥,我挺温柔的啊,是阿诚揍得最狠吧。”刘大发坚决甩锅。
左侧的阿诚鄙视的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得了吧盛临,没你的招呼他俩会来揍我?别猫哭耗子了!”苟讯简直又气又痛,前阵子被盛临揍得手脱臼才刚恢复,谁知道这几日他就像幽灵一样跟着自己,说好听点是护送,其实就是盯梢。
“狗哥不容易啊,还会歇后语了?”盛临笑道。
“你他娘的是不是爱上那个小白脸了!老子不过才找他一次麻烦就要被你一直追杀到现在。”他捂着紫青又高耸的颧骨,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他妈的同性恋,恶心!”
“给你嘴了是吗?说什么呢!”一直没吭声的阿诚直接上前给了他一脚。
苟讯又嚎了一声。
盛临蹲下身子与他视线平视,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怎么?就不许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站起身仿佛很好笑的扯了扯嘴角:“你要厚着脸皮去舔龙蓓月你随意,何必对其他无辜的人下手呢?”
“呸!老子爱针对谁就针对谁,你管我!”
“那不好意思,对你这种人,只有以暴制暴打到你服为止。”盛临弯下身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看看,这疤还没好呢就又想着出去惹事,我看着都心疼。”
“别碰我!你他妈个变态的同性恋,打我一个算什么本事,有种群挑啊!”
盛临懒洋洋的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的小军刀,冰冷的刀片带着寒意贴在苟讯的脸颊上,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人,浑身散发出一种莫名危险的气息。
“你再说一遍。”他冷声道。
苟讯缩着脖子,那凉凉的刀片在脸颊上拍了拍,满是挑衅和嘲讽。
可是他不敢出声。
苟讯再怎么浑也是一学生,虽然在职高恶名远扬,也仅局限于打打架闹闹事,可他现在从盛临身上甚至嗅到了一丝冰冷的血腥味。
他咽了咽口水,没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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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晚上夜市生意格外好,因为学生们都不上自习,而上班族也结束了一周的社畜生活,所以大家都喜欢三三两两的约着,吃点烤肉,喝点小酒,放松放松。
在被第十八次催着上韭菜的时候,袁花开始认真的考虑自己是否真的该多请个钟点工,周五晚上的客人也太多了!
她一边端着一盘啤酒,一边应着不远处二号桌的加菜。
刘大发笑容满面的从她手中接过啤酒:“袁姐,我来吧,你去忙。”
“欸好的好的,谢谢大发啊!”袁花感激的冲他笑了笑。
刘大发端着三罐啤酒来到一个靠门的小桌子前坐下,他把酒分发给对面两人,然后又接着开始烤土豆串。
“盛哥,你说这苟讯他能服了吗?”阿诚打开啤酒喝了一口。
“嗐,你没看见他刚才怕成那样吗!那肯定是不敢再跳了呀,还是盛哥牛X,差点连我都唬住了。”刘大发手不闲着嘴也不停着。
“他要是再敢跳,我就打到他跳不动为止。”
盛临吃了个小肉串,无所谓的耸耸肩。
刘大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淫笑的靠近盛临低声说:“不过盛哥,你难道……真是弯的?”
阿诚一口啤酒差点呛出来。
“弯你大爷!”盛临骂道。
“不弯就好不弯就好…嘿嘿。”刘大发赶紧说着。
盛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灌了一口啤酒。
夜色已经黑透了,三个人吃了满满一盘子的空竹签,啤酒都上了两盘,终于在袁花的劝说下停住了。
“诶盛哥,咱们去你楼上坐坐呗~”刘大发一手挎着盛临,一手摇摇晃晃的指着烧烤摊上面的三楼。
盛临虽然也喝了很多,但是却没醉得太夸张,他重重的挥了挥手:“坐什么坐!回你家去。”
“这…不公平啊!凭什么余跃去你家坐坐我不能,我…嗝。”刘大发打了个嗝接着说:“我就是想去坐坐,不做什么。”
“做做做坐你嘴瓢什么瓢!懒得理你,走了!”盛临豪气的把肩上的魔爪甩开,唯一还保持理智的阿诚赶紧接住了刘大发。
“你们打车回去吧啊,早点睡觉!”盛临拍了拍阿诚的肩膀,然后步履蹒跚的走去楼梯旁。
他扶着墙艰难的上了三楼,然后在门口掏了很久的钥匙才把门打开,按亮客厅的灯,他就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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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第一套试卷的订正时,墙上的时钟才缓缓走到十点半,余跃看着满卷子的红笔标记,觉得今晚还可以再刷一套题。
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桌边的手机,他刷题的时候都习惯开静音,以免受到不必要的打扰。
可此刻他却突然想再看看手机,他把手机解锁,界面上没有新消息提醒,又不死心的打开微信,依旧没有新消息回复。
余跃开始后悔,为什么微信的撤回功能只限两分钟内呢,比如现在,他就很想撤回自己两个小时前发的点餐留言。
因为外卖小哥并没有接单。
他想了想,索性把那条发过去的点餐消息给删除了,虽然明知道删除已经无济于事,可也许自己看不到就不会心乱,也不会胡思乱想受其干扰。
就算是掩耳盗铃也好,那就盗一回吧。
看着干干净净的聊天界面,仿佛心里真的像被删除的那条消息一样变得清净了一般。
他弯下腰在书桌下的纸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一份文综,但想想文综的主观题有些多,可能时间上比较紧张,于是又找了套数学试卷,开始掐表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