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霜既愤恨又觉得恶心，可她甚至不敢抬头瞪这些人恶心的人一眼，包括自己老板。
她们前台这种领着死工资的职位，每年能期盼的也就是年底的绩效奖金，而站在她面前的这位，正是能决定她生死的董事长。
她初中就辍学出来打工，没好好学习过几天，不知道仅凭一纸劳动合同上的说辞，自己是不用做这些超出本职范围内的工作，可即便她知道，也是拒绝不了的。
李霜惨白着脸，端起眼前的酒杯，挤出一个费劲的笑容，依次给桌上的几位客人斟满了酒，然后微微俯了俯身子，这是她做到的极限，不可能再从嘴里说出什么赔罪的话来。
那胖子倒是也顾不上计较，他伸出大手捏了一把，然后拿起桌上李霜倒的酒，心满意足的一饮而尽。
“耽误几位老板的兴致了，我这个做负责人的，也必须赔礼才是，来，这一杯算我敬大家，以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我们有声有色的生意，有哪里不满意的尽管与我说，我一定包各位吃得开心，玩的快乐！”一旁的梁有圣满意的朝李霜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一桌的酒鬼看店老板那么走心，更是满意得不得了，乐呵呵的接过这杯梁有圣的敬酒。
李霜低头红着眼睛跑出餐厅大门，跟对面的来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她心一惊，怕又冲撞了什么重要的客人，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个穿着黄黑工作服的外卖员，长得倒是很帅，她本来想看人下菜的骂上几句，但看在这张脸的面子上还是忍回去了。
尽管是李霜低着头横冲直撞，但外卖员还是出于礼节随口的说了句“抱歉”，然后不再睬她大步走进餐厅。
梁有圣赔着笑脸哄完一桌大爷，抬头视线就锁定了一位不远处站在取餐处的人身上。那人穿着一套黄黑色的衣服，这个工作服他熟，是江陵市的饭团外卖。
年轻人靠着取餐口站得松松垮垮的，拿着手机无目的的划着，刚拿下头盔的头发有些凌乱，好看的侧脸线条深深的击中梁有圣的心。
就算是换了套衣服，可这张脸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脸上的淤青好像又开始被引得疼了起来，他轻轻的咧了咧嘴角，然后渡步朝取餐口走去。
盛临打开自己手机的备忘录，又检查了一遍今天的时间安排和该做的事项，确保没有什么偏差后，他把头盔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想探头催一催厨房里的师傅。
“诶哟，没想到啊，人生何处不相逢。”一个贱贱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盛临太熟悉这个声音了，虽然还是第一次听这么贱的语气，他听的惨叫和求饶比较多。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双手插兜，回头轻蔑的看着酸溜语气的来人。
“原来是我们的外卖小哥啊，难怪没什么文化只会拿拳头解决事情，书读得太少了吧？”换了一个局面，梁有圣可是无所畏惧了，先不说这餐厅到处都是摄像头，就是眼前年轻人身上的工作服，他就能让人随时失业。
那种能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运筹帷幄感又回来了。
“书读得不多，人渣却揍得很多。诶呀！你这脸是怎么了？该不会，你也是被揍的人渣吧？”盛临懒洋洋的回了他一句。
梁有圣一时气结。
“你看看你，本来就又老又丑，连公民的基本素质都没有，再被揍成这副熊样，为什么还有自信出门见人啊？啧啧啧。”盛临一脸悲悯的看着他。
“我cnm的，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老子如果想砸你的饭碗，你今天下午就能失业！”梁有圣被激得已经顾不上伪善的面具。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像条狗一样给老子道歉，说不定我还会看你讨生活不易放你一马……”他朝盛临走近一步，眼里全是恶毒的光。
“像条狗一样？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我记得前个星期真的有那么一条恶心的老狗涕泪横流的跪在我面前求饶吧？好像就是你这张老脸…”盛临眼神鄙夷的看着他笑，若要论起欠揍的battle，他可还从没输过。
取餐处的师傅端了一盒鱼香肉丝盖饭，有点蒙圈的看着自家老板被这个外卖小哥气得七窍生烟的局势，不知道该不该把这盒饭递出去。
“得了吧老狗，脸不疼了？是不是还想试试你爸我的化骨柔情掌？”盛临伸手接过取餐处那盒蒙圈的盖饭，朝面前面目狰狞的梁有圣愉快的吹了个口哨：“乖啊~滚一边去，别挡路了。”
说完拎着餐盒，趾高气昂且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餐厅。
餐厅里服务员和取餐处的厨房都忐忑的看着脸色发紫的老板，小心翼翼的不敢出气，就怕祸水东引，倒霉到自己头上。
而客人们就不一样了，谁不喜欢吃饭的时候看上几集电视剧呢？生动又下饭，更别说这剧还是现场演的，很多年轻的男男女女都早已拿出手机光明正大的录下了当时的一幕，一些主妇们更是当场磕起了瓜子，惋惜着为什么没有直接打起一架，以增加这幕短剧的可看性。
梁有圣气得气血上涌，头痛欲裂，他握紧了拳头，转头朝刚才递饭的厨师吼道：“你没长眼睛吗！！递给他做什么？”
“我……”厨房攥着围裙嗫嚅：“我…是怕客人等急了，万一给我们差评…”他心里默默吐槽，万一给了差评倒霉被骂的还不是我。
“你！”梁有圣没想到他竟然还会顶嘴，气得指着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董事长，”餐厅经理识时务的站出来悄悄拉了下梁有圣的衣角：“餐厅里好多客人在看着呢，您消消气~”
梁有圣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快气炸了，但是仅存的理智让他环顾了一圈四下，果然所有客人都抱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在围观，个别几个没收起手机的好像还拍了视频，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行把怒火暂时压了下去，低头吩咐餐厅经理：“你把手底下的人看好了，谁敢乱拍视频上传网上，一律以影响公司名誉的原因开除，直接给我滚蛋！”
“是是…”餐厅经理赶紧连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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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才刚二十分钟，一则名为“惊！有声有色的老板梁有圣竟当众被外卖小哥侮辱，简直大快人心”的短视频就在某平台上传并且在当地的频道进行了广泛的传播。
梁有圣气得把手机直接摔到了墙角，动作幅度稍大身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删掉！统统给我删掉！不管花多少钱，查出上传视频的人，直接法院起诉！”他拽着桌上的电话线，朝座机传声筒里吼着。
“梁老板，不是我不愿意删，是这视频已经传开了，不知道多少人保存下载，根本删不完啊。”
“那你他妈就删到一个不剩为止！”梁有圣怒吼完最后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而此刻顺利送完最后一单的盛临已经换下了工作服，正坐在一个培训机构的门口，大喇喇的晒着中午暖和的太阳。
他看着手机里某APP平台首页推荐点击率最高的视频，笑得乐不可支。
随即又有些不满意的皱起眉，啧，早知道要入镜就该整理一下头发，那撮炸毛是怎么回事？
“叮咚”微信提示音。
嘤嘤怪：“你干啥呢？竟然面对面跟梁有圣怼？”
欢迎光临：“不然呢？我该面对面跟他嘴？”
嘤嘤怪：“我操。”
嘤嘤怪：“说实话，你嘴完这一波明天就该收拾行李滚蛋了吧？”
欢迎光临：“你是看不起梁有圣吗？他会等到明天吗，我今下午估计就可以去结账了。”
陈多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嘤嘤怪：“怎么？不打算谋生了？你不要老想些捷径啊，如果真想捷径，那就找我，我可以凑合一下……”
欢迎光临：“谢谢老婆，我还没到那个程度，可以自己谋生。”
嘤嘤怪：“婆你大爷！”
欢迎光临：“……”
一个穿着小黑裙提着银片背包的女人施施然走来，打开了培训机构的大门，并且温柔的看向门口坐着晒了许久太阳的盛临：“这位同学，是要咨询报名考试吗？”
盛临点头。
“来，里边儿坐。”女人巧笑嫣然的伸手示意他进去。
简单又透着别致的装修，偌大的前台室，三个年轻的穿着制服的女人已经严阵以待，看见盛临进门的极为热情的展示了自己专业的微笑，同时又矜持的没有像一般销售顾问似的扑上来。
“这位同学是想了解什么类型的培训或者是考试呢？”小黑裙的女人端了一杯热茶放到盛临面前的桌上。
“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之前被学校退了学，但是想参加高考，所以想了解一下有什么别的报名途径？”
在盛源失而复得后，他其实就再没想过以后的事，眼下只希望能平平安安的照顾好盛源就行，若不是圣诞节后那天晚上余跃说的再努力一次，他就真的完全没有想法，打算在江陵混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可为了他想爱的人，再努力一次也不可怕。
“这位同学，你也是可以参加高考的哦，即便被学校退学，你也可以按照社会考生的身份参加，我让张老师详细给你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