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跋扈
辛录2020-07-28 10:442,108

  恍惚四月,京都连绵的春雨也渐有了收势。

  太后圣寿将近,在京都各世家大族为此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寿礼时,章鹿学宫上下也忙碌起来。

  盖因学宫地位非凡,又与京都门阀牵连甚广,而太后亦出身世家,是以太后曾命人传懿旨于学宫祭酒,擢选学宫课业前三甲,于圣寿节亲上慈宁宫受赏。

  为此,章鹿学宫特意举办了一场盛宴,没想到这盛宴一办,就持续了许多年。

  坊间众人都知这是太后隆恩眷顾的缘故,毕竟出身世家,如今朝堂上世家与寒门之争愈烈,她想给世家的人造势也是正常。

  那前三甲中,若是男子,曾有于慈宁宫受赏这样的殊荣,将来入得朝堂,也会被人高看几分;至于女子更是,从来不拘什么出身,女子总希望自己能嫁好些,若能得太后赏赐,说亲之路必定顺畅无阻。

  裴菀音在学宫中是什么都没学的,文课她便坐在下面打瞌睡,武课便拉着云濯在阴凉处说笑。听说章鹿之宴快要举行后,她一脸苦相道:“我就不去了,阿濯,你去吗?”

  她说完,云濯还没回答,不远处便有一道女声响起:“从来听闻长欢公主聪慧非常,现在连这章鹿之宴都不敢去,莫不是徒有虚名,这会儿怕了吧?”

  裴菀音正要甩脸色教训那人,却被云濯按住。她声音轻飘飘的,好似半点不将那人看在眼里,只看向裴菀音问道:“你难不成还想同她计较?”

  裴菀音被她的话语慑住,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为……为何不能?”

  云濯轻笑了一下。她的笑意是从眼角流泻出来的,眉梢一弯,眼中就带出一段笑意,凛冽而轻蔑:“她配么?”

  这话说的……倒是。

  堂堂公主,若是随意与一个官家女置气,岂不是失了身份?正在勤思园众人深以为然时,却见云濯倾身上前而去,来到说话的那人面前,道:“公主不愿给你这个脸面,我却是愿的。这位姑娘,我们拢共没见过几次,今日我倒是想问问你,好好活着不好么?”

  大家都是一路上课的同窗,在学宫之中又同食膳堂,同住兰斋,你张口就是没见过几次,未免也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吧???

  还有,什么叫做好好活着不好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这会儿正是下了场课,学堂中几乎所有人都在,云濯扫视四周,见着魏嫣然也在,这才继续道:“上次大家一块儿出去踏青,我对哥哥说要先走一步,因与人在寺中有约,你张口便污蔑我是假借佛门清净之地行苟且之实;现在我与公主说话,不过谈到章鹿之宴,公主说了一声不去,你便急忙问她是否其实浪得虚名,并无真才实学。”

  “这位姑娘,有人金口玉言,缘何你却只能满嘴喷粪?今日对公主尚且如此,我倒想问问你,你如此目无尊卑,他日若有幸觐见圣人,是否也要抹其一身糟污呢?”

  这倒是……虽然平素公主在这学宫中好像没架子似的,但你也不能随意便口出不逊吧?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别说话了,否则哪天祸从口出真是一点不冤枉!

  她叹了口气,又看向魏嫣然:“曾经魏姑娘因为一些误会,质疑我的品行,当众说不齿与我同窗。那么魏姑娘,这位姑娘一张嘴里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与这样的人做朋友你竟觉得很快活是吗?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其实本质上,你,赵玉萤,与她也不过一丘之貉?”

  距离传闻中云濯把谢铮云气吐血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勤思园实在是太平静了。以至于他们险些忘记,云濯是一个多么喜欢打直球同时又打得多么凶残的人物。

  再看已经面如土色的魏嫣然,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还没来得及得罪云濯。否则要是被这么说了一通,恐怕这学宫他们是待不下去了。

  魏嫣然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云濯根本没有忘记当初那件事。说起来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是早知她这样难缠,那时候她决计不会招惹她。

  魏嫣然还想参加章鹿之宴,以学宫三甲的身份入宫拜见太后,她知道,在这时候她若露怯,必定影响之后她在章鹿之宴上的发挥。是以她定了定心,走到云濯面前,盈盈笑问道:“你又何苦咄咄逼人?”

  云濯眼皮微掀:“也不是咄咄逼人,不过略有些记仇罢了。你如今便学乖了些,也记得教教你的闺中好友们,莫要轻易得罪我,否则,日子怕是好过不了。”

  她说完,又问魏嫣然:“听说你要参加章鹿之宴是么?不巧,我也要。”

  魏嫣然以为她是在宣战,于是颔首道:“且看鹿死谁手罢。”

  “不,我的意思是,魁首之位,我的。”云濯也不在乎学堂中有多少人,毫不顾忌地将自己看中的位置说出来。

  她曾经对云桓说过,即便是在这天骄云集的章鹿学宫中,她也要做最耀眼的那颗明珠,如今,也到了该履约的时候。

  走到门外的祝令清正好听见这话,转头对萧益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他与萧益得了老师的命令要来勤思园统计参加章鹿之宴的名单,却没想到人还没见着一个,先听见这般豪言壮语。

  偏偏说这话的还是个小姑娘,生得艳色逼人。这等人物,他从前怎么没见过?

  萧益眼神微闪:“云家四姑娘,云濯。”

  “辩倒谢铮云那个云濯?”祝令清更好奇起来,“若是她的话,我却也听过许多事。原以为长得凶神恶煞,十分剽悍,却没想到竟是如斯美人。”

  “听说你与云家二公子有几分交情,这位四姑娘,你熟么?”他眼中渐起好奇之色,又仿佛只是单纯地一问。

  萧益温煦道:“却是不太熟,只觉她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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