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玩意儿
辛录2020-07-28 10:442,179

  唯独云宣秋,这样一个初初相见的人,却让她感知到了那种身在高位,受人景仰的感觉。纵然如今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和云桓一样,要对这个外来者俯首称臣的云家女。

  她福下身,和三个哥哥一起看向云宣秋,口中唤道:“七公子。”

  云宣秋抿唇微笑:“我们是一家人,无须如此生份,我表字慎远,你们唤我慎远便是。”他又转头看向云桓,道,“三叔也是一样。”

  云桓于是点头。

  或许是因为云宣秋是云濯目前为止唯一接触到的,在前世未曾有过牵扯的人,又加上他的身份,云濯难免会不自觉地将他同身边人做比较:

  这人生了一副薄情相,却不比云宣和。老人说男人长得好便会招女子喜欢,太招女子喜欢,多情也好寡情也罢,俱是薄情。但他长得不及云宣和招人惦记,自然不比他薄情。

  言语虽然平淡但有隐隐的强势意味,这一点不如谢玠。谢玠这人是温和的,温和便容易隐藏,容易出其不意。但如果一个人一开始便被人看出了强势,却是能让人早早心生戒备提防,反倒对自己不利。所以他也不如谢玠难对付。

  “这便是四妹妹罢?”

  正在云濯东想西想时,云宣秋的声音忽然在她面前想起。

  云濯愣了愣,反应过来,点头道:“是。”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叫“七公子”吧,他先前已经说了,不用这么见外;叫哥哥吧,云濯觉得也不大妥当,人家正经的妹妹是嫡支血脉,她一个旁系庶出,为了避免攀高枝的嫌疑,她还是不称呼好了。

  云宣秋温润一笑:“早听闻四妹妹仙姿佚貌,为兄这厢略备薄礼,还望四妹妹笑纳。”

  他说完,便有随行的侍从捧出一个剔彩琮式盒,内圆外方,盒上刻画着“平安如意”“吉庆有余”的图样,精妙绝伦。打开盒子,则见一块上好的璞玉,通体清白,又有翠绿浮于其中,好似浩荡天光下一池清水中生了浮萍飘絮,颇有几分野趣。

  他又道:“因不知四妹妹喜欢什么,但我想送玉石总是不会错的。”

  云濯收下,又盈盈一福身,道了谢,又听见他说为云家众人都带了礼物,只是拉礼物的车为了安全起见,走的是水路,大概明天才能到。只有四妹妹这块玉,因着携带方便,这才随身带了来。

  然后云桓又是一阵寒暄,这才将人请进了府,让云宣穆陪同他先去芜汀院安顿下来,再议后续事宜。

  几人这便散了,各回居所。云宣和则是绕了路去卧棠居,果然看见云濯手边放着剔彩的盒子。

  他走过去将那块玉那在手里赏看,慨叹道:“到底是本家的少爷,这样大的手笔,居然还是薄礼?”

  他转了个身,从云濯身后腾空滚到她身旁的椅子上躺下:“妹妹,你说他说的那车走水路的礼物是什么?莫不是给咱们家拉了一车金山来吧?”

  “又或许知道二哥你酷爱读书,给你拉了一车孤本来也说不定。”云濯背过身去,凉凉嘲讽道。

  ……

  就在云宣秋的马车入城之时,谢玠便接到了消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又下起雨来,他立身廊下,看着雨水落到池子里溅起的涟漪,问身旁的人:“茅介那边,可有音信了?”

  “未曾。”闻吕低头道。

  他们从一月前假借云桓之名与茅介通信,为免他起疑,先是打听了临遥此地的风土人情,而后才开始刺探临遥官员势力的分布状况。

  但是不知道茅介是不是已经察觉出了什么,回信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书信内容也越发语焉不详起来。

  而这一次,距离谢玠去信临遥,已过半月之久。

  “可是云桓有所异动?”他又问道。

  “我们的人一直监视着云府,这些天云府的下人不曾有过异常,云桓忙着云宣秋来京的事,也并无着信送往临遥。若真是消息泄露,也应与云桓无关……恐怕是茅介心生警觉。此人心性卓绝,任临遥刺史以来,临遥遂成铁桶一片,百姓不敢路上拾遗,官员不敢尸位素餐。”闻吕将手下人呈上来的消息说给他听。

  茅介的本事,谢玠却是知晓的。之前次辅宗广谢安了人过去,没过多久,那人便暴病亡了。也是这件事,让谢玠改变了主意。

  他原本是想同宗广谢一般,将得力的部下安插过去,但是茅介此人,与一般的读书人不同,因为出身卑贱,比起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儒生,他看到的更多的其实是关于这世间,更接近真实的一面。

  出身清贵世家的官员满口是经世之略,身穿绫罗绸缎,以珍馐美馔为食,却不知道蚕丝黍稻从何而来,这也就注定了他们的经世之略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只能是一纸空谈。

  但是茅介不同,他手段果决,眼界高远,读的是圣贤书,做的却是官家事。这样的人,能成为一个实干家。

  这个世道,实干家比起只会空口白话的官员们可贵多了。

  “再等等看,若是仍然没有回音,就赠以千金,不必再打探,只注意他的动向就可以了。”他看向烟雨空濛的假山池塘,道,“如果他受用于人,便找机会了结。”

  千金何足惜,一士固难求。

  愿君此合流,不可使我忧。(①)

  闻吕肃然道是。

  “还不下去?”注意到身后的人没有动作,谢玠蹙眉问道。

  闻吕挠了挠头,笑问道:“主子容属下多问一句,您对云四姑娘,究竟是如何作想?”

  他一开始觉得自家主子是不想留她,但后来他却又屡次教养她;但要说是诚心将她当成子侄一辈,这也不对。哪有长辈派人监视晚辈的?

  谢玠反问:“我如何作想,与你何关?”

  “四姑娘待您亲厚,属下不知您的态度,恐冒犯于她,还望主子给个准话。”闻吕与他识于微末之时,心中虽敬他重他,但两人相处却更多的偏向朋友。

  谢玠思量片刻,道:“左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

继续阅读:第七十六章 鹿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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