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看起来也是个性情中人，当即脸色大变，而后眨了眨眼，道：“岁和斋出去，一直往南走，你就能看到一个叫做西洲馆的地方。那里就是我们临遥最负盛名的好地方了。”
云濯道了声谢，转过头往外走，去到谢玠身边：“走吧走吧。”
谢玠却没有动。
“怎么了？”
云濯走了两步，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回过头问。
“你说了去去就回。”谢玠垂眸，看着两人落在地上的影子，慢慢走到她身边，直到两人的影子齐平，“可你去了好久。”
“那……那也没有很久吧。”云濯没觉得自己去了多久，不过谢玠说是，那就是吧，“我下次……尽量控制时间？”
谢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算了，走吧。”
云濯头一回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灵光，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眼见着谢玠已经走了，她便也顾不上想那么多，走在他旁边，兴致勃勃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待会儿带你去的地方，一定能让你尽心，我敢说，你去过青楼赌坊都不算什么，去了那里，以后你和知交好友在一块儿的时候甚至可以有谈资。”
谢玠深吸了一口气：“我没去过青楼赌坊。”
云濯却想起来二哥云宣和还在京都的时候带自己去过的赌庄，朝谢玠眨了眨眼：“没事，虽然皇上说过朝廷官员要奉行节俭，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天高皇帝远吗，有些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没关系的。”
谢玠：？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谢玠忽然想起来赌庄里的惊鸿一面。
他低头笑了笑，觉得自己是洗不白了。不过也没关系，有些事情，她总会知道的。
“到了！”云濯四顾周遭，终于笑道。
谢玠听见她的话，停下脚步，却没有看出来此地有什么玄妙之处。
分明与方才在马车上看到的街道没什么两样，青砖白墙，小桥流水，苍红的廊柱，仿佛一个模具里写出来的匾额。
云濯见他没有反应过来，径直拽着他的手往路边一间坊肆里去。
谢玠毫无防备，稀里糊涂地跟着她进了坊肆，待看清楚身处什么地方时，顿时脸绿了。
“你说，要带我尽兴，就是来这个地方？”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云濯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挑剔地看了一眼四周，还有大堂里或站或立的男子们，惋惜地摇了摇头：“还说是最负盛名，看来也不过如此，比不上京都的南风馆。”
“你还去过京都的南风馆？”谢玠脸更绿了。
云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想起来在南风馆里，一个美男为自己弹琴，一个美男喂自己吃葡萄，一个美男给她讲笑话，剩下一个美男喂她喝酒，还有一个美男喂她吃菜的场景，十分怀念。
醉生梦死也不过如此了。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去第二回，就被谢玠拎到了临遥。
鸨母摇着纨扇，扭着腰肢走上前来：“这位夫人好生面生，不知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云濯正要问谢玠，却忽然被谢玠拽住衣袖，又见他扔下一锭银子，道：“不必要男子，一间雅间即可。”
鸨母笑眯眯地接过了银子，倒也没说什么，任他去了。
谢玠怒气冲冲地将云濯拉到一间无人的雅间里，俯下身，在她耳边问道：“这种地方的男子有什么好？”
他原本便声音清冷，如今听着更是教人冷到了骨子里，仿佛那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
云濯歪过头，掰着指头数着他们的好处：“善解人意，小意温柔，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谢玠抿着唇，轻笑了一下，朗声朝外喊道：“来人！”
顿时有伺候的小厮在门外轻叩：“客人有何吩咐？”
“把你们这儿的男子，都叫过来，务必要让我们姑娘玩得尽兴！”谢玠语调平平，盯着云濯，眼神缠绵，说出口的话却隐约令人心头泛起寒意。
云濯就是再迟钝，也品出不对劲了，她原是坐在椅子上，听见谢玠的话之后，便抬腿屈膝，整个人都蹲在了铺着红缎漳绒纹暗花毯的椅子上，连连摆手：“谢大人，倒也不必如此……”
谢玠面无表情，在她对面端正坐着：“这一路风尘仆仆，倒是我疏忽了，没能云四姑娘尽兴，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云四姑娘这么喜欢这个地方，也不必顾忌我，好好地享受吧。”
云濯也是真没想到，谢玠居然要看她玩男人？不是，关键她也不怎么会玩啊。
没等她拒绝的话说出口，谢玠叫的人已经到了。
敲门声再度响起，小厮在门外道：“客人要的人，俱已到了。”
“进来吧。”谢玠扔下这么一句话，仍然面不改色地盯着云濯。
云濯倒是出于好奇看了一眼来人，仅仅一眼她就吓到了，像只鹌鹑一样，讨好地望着谢玠：“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好家伙，刚才那一眼险些没把她送走。那可真是赤橙红绿青蓝紫，满目琳琅尽显芳华。
“你不是喜欢吗？”谢玠轻轻柔柔地笑道。
……
“她去南风馆了？”裴宴皱了皱眉，“那等污秽之地……”
“属下听闻，与云四姑娘行的还有谢玠。”书剑在一旁补充道。
“谢玠竟也由着她胡闹？也罢，结下婚约这事，原本就是幌子，谢玠管不住她也是情理之中。”裴宴站起身。
书剑见状，连忙问道：“王爷，您这是……”
“她既不愿见我，我去见她也是一样的。”裴宴微微一笑，然而这笑意很快就隐了下去，他又正色道，“告诉那些人，这些天都安分一点，免得生出祸端，被谢玠抓到把柄，届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属下领命。”
端王府距离南风馆，乘马车不过是一刻钟时间，云濯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把今天的事糊弄过去，忽然就听得楼下喧嚷声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