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疼了?”谢玠明知故问。
云濯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感觉娇嫩的脑袋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连忙转过身让他看自己的脑袋:“谢大人,你快帮我看看,我后面是不是鼓起来了?会不会很丑?”
谢玠探手上去覆着她手先前捂住的地方,轻轻地揉了揉:“看不出来的。很疼吗?”
云濯“嗯”了一声,好像有些哭腔,听得谢玠心都快化了。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帮她揉起来。
男人的手掌暖和,揉着揉着云濯就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了,甚至她还有些昏昏欲睡。
意识到自己居然又想睡觉了,她不由得在心里唾弃起自己来——就算不能给谢玠留一个名门淑女的好印象,但也不能在他面前展露出睡包的本质吧,这样说出去会不会太丢人了?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不用揉了,我好像没那么疼了,多谢您。”
谢玠闻言,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庆幸,反而是失落,他甚至意犹未尽的问她:“真的不用揉了吗?”
云濯怕他揉着揉着自己就睡了过去,连忙摇头道:“本来也不是很疼,”她想了想,还想挽救一下自己在谢玠心里娇生惯养的印象,又故作大方道,“是我太娇气,让您看笑话了。”
“不必这样客气。”谢玠怅然若失地收回手,“我字退之,你唤我退之即可。”
“这会不会……”云濯很有些迟疑,她觉得这样不太合礼。
谢玠是什么人物?当朝首辅,于她如师如长,她若是直唤他的字,不太好吧?
她的担心在谢玠眼里完全不是事,他只用一句话便堵住了她的迟疑:“可我们这一路上要以夫妻相称,你若是总唤我大人,旁人该疑心我们夫妻之间为何如此生疏了?”
此行事关重大,云濯听见他说旁人或许会疑心他们,当即也就不扭捏了,只道:“那就请大人恕我失礼了。”
云濯说着,打了个哈欠。
然而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中不由暗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不就是起来的早了点吗,明明她昨晚也很早睡呀,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犯困?
谢玠看着好笑,又看见她眼底的青黑,知道小姑娘或许是晚上没有睡好,说不准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一晚上都在担心这次的行程。
真是小可怜。
谢玠甚至心里都产生了一些负罪感,为了弥补,他抬手托住小姑娘的后脑勺:“路还远着,你先睡会吧。待会儿到了驿站或是客栈,我再叫你。”
啊……这样也可以吗?
云濯调整了一下坐姿,感受着脑勺后面软趴趴热乎乎的触感,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那就麻烦大人了。”
为了堵住谢玠的话,她又道:“长幼尊卑还是该有的,私底下身边没有外人的时候,我还是叫您大人吧,等出了马车我再唤您的字。”
“随你。”谢玠道。
半晌没等到云濯的回答,谢玠扭头去看她,发现她的呼吸已经渐渐均匀了,好像又快睡着了。
他认命地将小姑娘的脑袋放在自己肩上,叹了口气。
有时候她对着自己确实很不见外,但是他也清楚,就是因为他的言行举止都没有超过云濯预设的安全线,一旦他踏出了这条线,云濯立马就会将他推开,或者自己躲起来。
虽然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但是谢玠清楚,云濯就是这样胆小。
偶尔遇着什么事情,她更擅长自己去解决,或者找人帮忙,但如果是需要人帮忙,她在找到那个人之前就已经在心里定好了一个价码,她从来不愿意吃亏,也不喜欢让别人吃亏。所以更多的时候,与其说是她有找人帮忙,不如说是她只是拿出来一件礼物与那个人等价交换。
而一旦有人向她示好,对她表现出好意,她反而会谨慎的怀疑,而不是开心的接受。
谢玠忽然又想起来,其实是出现过那么一桩事的。那时候云濯在妙华寺后山,他救了她。
然后她上门致谢,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对这份人情十分苦恼。相对而言,对他的感激却要少一些。
想到这里,谢玠又忍不住看了云濯一眼,眼里的怨念几乎要凝为实质:真是个没良心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行至一处馆驿外停下,坐在车辕上的闻吕甩了甩手上的马鞭,问谢玠:“大人,鼓山馆驿到了。”
云濯也在这时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她迷迷糊糊地掀开帘子,发现外头仍然是绵延不绝的深林险峰,与一眼看不到底的高山峡谷,还有遍地黄沙飞扬的官道,于是揉了揉眼睛,转过头来问谢玠:“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呀?”
约莫是因为刚睡醒,她的声音软软糯糯,谢玠害怕吓着她似的,连声音也低下来:“鼓山馆驿。你饿了没有?”
云濯揉了揉肚子,刚想说自己不饿,结果肚子很快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咕噜的一声响,云濯脸红地望着谢玠,无辜地问:“我说我不饿你信吗?”
谢玠:……倒也不必。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云濯莫名从他这一眼中感受到“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的意思,她忧愁的叹了口气,觉得再这样下去,等到了临遥,她恐怕人设不保。
“再往前行一段路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面应该有个镇子。”
谢玠说完,闻吕便在外头应了一声。
听着谢玠对闻吕说的话,云濯眨了眨眼睛,但她也不懂谢玠的打算,故而没说什么话。
谢玠看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镇子上的吃食多些。”
云濯其实觉得自己对吃什么不太挑剔,但谢玠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拂他的好意不是?
因为谢玠的知情识趣,两人在马车里相处很是融洽,然而在外头的秋杏却有着忧心。
“秋杏姑娘怎么了?”闻吕也感受到她的不自在,一边驾着车一边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