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谢玠冷淡抬眼，下一瞬，楚篁便感到有什么东西擦着他脸边飞了过去，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他下意识回过头，看见身后钉在地上的银筷。
云濯脸上笑意不变：“看来没有人教过楚公子什么叫做好好说话。今天这根筷子是从你脸边飞过去，下次可就不一定了，你说是不是？要我说啊，这人嘛，还是要放聪明一点才好。”
云濯说完，又道：“楚公子好好考虑考虑我的话吧，否则我不介意让楚公子了解一下，我究竟是一个如何言出必行的人。不过还是奉劝你一句，别耍花招。你耍不过我的。”
她说完，便让楚篁离开了。
春笙是在这时候悠悠转醒。
云濯欣赏了一下她悲凉的眼神，方才问她：“看见了？他可自始至终没有多看你一眼。现在你还觉得，为了这么个人背叛阿絮是值得的吗？”
春笙愣了愣，没有说话。
她已经明白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是她太蠢，居然会相信男人的话。
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沉默半晌，最终只能道：“是我对不起姑娘。”
是她异想天开，是她不自量力，她不该因为楚篁的话生出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你不要再嘴硬，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我听听。”云濯又道。
她方才在楚篁面前说的那些，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她的推测，楚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对了没有。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但是云濯还是想听听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样。
“您……真的能帮我？”春笙企盼地看着她，全然忘了不久之前她还在心底对这个明艳的女子恨之入骨。
云濯点头，笑意浅浅：“当然，我从来不骗人。”
被她骗过的人，后来都没有机会再出现在她面前指责她欺骗了他们。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从来不骗人”了吧。
“楚公子，是在前天夜里找到我的……”
随着春笙的叙述，云濯也差不多明白了楚篁的套路，无非就是先晓之以理，然后再动之以情，说江念絮与魏云峥实在不合适，以后江念絮就算真能如愿嫁给魏云峥也不会幸福，但他就不一样了，他们两人若是完婚，那就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到了麟阙，别说是他不会对江念絮不好，就算是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江念絮的事情，他娘也一定第一时间会帮江念絮教训他。
随后他许出的条件便是，如果春笙能帮他成事，等到了麟阙，他就会纳她为妾。
而楚篁让她做的事情，也确如云濯的猜想，就是要引江念絮落入陷阱，然后楚篁会去救她，只是这中间江念絮必然会受伤，而事急从权，楚篁为了救她只能罔顾礼法，接下来他们的事会被春笙带过去的云濯撞破。
“为什么是我？”云濯问她。
春笙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楚公子这样吩咐。”
“也罢，这也不重要了。所以，你是想给楚篁做妾？想好了？”云濯没有心思教育她，对她而言，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只不过她十分乐见楚篁后院起火，这才愿意拉她一把。
云濯已经做好了被春笙感恩戴德地准备，却没想到她沉默一瞬，随后眼眶一红，竟然是在她面前跪了下去：“奴婢想离开临遥。”
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何颜面在临遥待下去，就算姑娘愿意不计前嫌，她也是没那个脸了！至于楚篁……她虽然心慕楚家富贵，但经此一事，她也看清了，对楚篁而言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倘若真把自己的一生系在他身上，恐怕那时她才是永无出头之日。
既然临遥待不得，麟阙去不得，倒不如让她离开，待将来换个地方，也好重新开始。
云濯看着她，没想到她这会儿倒是聪明了，只是哪有那么好的事？事情做错了就应该接受惩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是什么意思？
“我这人，最不喜欢说话不算话的男子，既然楚篁曾经说过要纳你为妾，而你今日好好回答了我的问题也算是让我开心了，那你放心，你这个妾室，他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云濯笑着将她扶起来，又爱怜地将她脸上斑驳的血迹擦干净，接着道，“临遥自然是要离开的，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日我就让你将你送到麟阙楚家。等楚篁从临遥回去，你们就可以宴请宾客，举行婚礼。”
春笙摇了摇头：“不……”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云濯葱白的手指抵上她的唇，“我不喜欢有人顶撞我，如果有些话知道说出来会惹我不高兴，我想聪明人应该都知道不能再继续说下去，对不对？”
春笙抿着唇，惶恐点头。
是啊，她凭什么以为现在还能有她选择的余地？
“可是楚公子若是知道，他不会愿意的。”春笙妄图用楚篁作为借口打消云濯的想法，她当然不怀疑云濯能有这个本事将她送到麟阙楚家去做楚篁的姨娘，但她能将她送过去，楚篁也能在麟阙折辱她。
“那有什么关系？我说了，我送过去的人，他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云濯抬手为她理了理衣裳，“你不是喜欢粉色吗？以后便穿着粉色的衣裙嫁给他，难道不开心吗？”
春笙泪眼盈盈地望着她，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云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明白了，她哪里是想帮她，分明就是要折辱她。
她知道楚篁不会喜欢她，知道她到了楚家日子不会好过，但还是执意要她去楚篁身边做妾。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过她。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答应下来，答应下来，便能有一线生机。
“奴婢多谢夫人。”她听见自己忍着屈辱，这样对谢夫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