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濯并未在兰府多留。
这件事过去两天之后,兰府门口便挂上了白灯笼,门口的石狮子上也戴了白绸花。
兰家大公子,兰仁谱,时年二十二,卒。
兰家老夫人伤心过度,孤身去了城外的庵堂,带发修行。
自此,兰夫人苏氏,真正成为了兰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
至于前任临遥刺史的事,苏氏也答应了云濯,会帮她去查。
一切都尘埃落定。
云濯窝在床上,长长舒了口气。
谢玠放下手里的卷册:“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
云濯对兰家的事心有成算不错,但是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几天里云濯也确实没怎么睡好。谢玠都是看在眼里。
他不会阻拦云濯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但是每每见她如此,却也心疼。
云濯吃板栗的动作一愣,抬头看向谢玠的方向,板栗还包在她嘴里,她细细咀嚼着,双颊鼓起,像一只小松鼠。
谢玠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身来看着她,又担心她呛着,起身为她斟了盏甜汤,放到她面前:“慢些吃,别噎着了。”
云濯吃完板栗,喝了口甜汤,方道:“不辛苦呢。”
这种能将事情牢牢掌握在手里控制着发展轨迹的感觉很美妙,何况云濯也没有事事亲力亲为,着实谈不上辛苦。
谢玠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只道:“你开心就好。”
云濯笑了一声,从背后抱住他精壮的腰:“有你在身边,不管怎样都会觉得开心。”
谢玠正想转过身回抱住她,她却猝不及防起身,唤秋杏进来为她梳妆打扮。
谢玠只得按下心下的怅然若失,故作无事问她:“你又要出去?”
云濯已经坐在妆镜前,闻言,转过身来朝她展颜一笑:“我去送送碧云,然后和阿絮约了去戏楼喝茶。”
谢玠抿唇,不再言语。
秋杏却在一旁好言好语地劝说起云濯:“外面天越发冷起来,碧云那里,还是奴婢去送吧。姑娘您若是有什么要交代的,也可以嘱咐给奴婢,届时再由奴婢转告碧云也是一样的。至于江姑娘,左右您在临遥日子还长,约茶也不急于这一时,不妨等天暖了再见。”
她说完,眼神隐晦地看了眼云濯的肚子。心里觉得很慌乱,姑娘既然已有身孕,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多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吧?成天瞎跑是怎么回事?万一要是不小心摔了……呸呸呸!她在想什么呢!
云濯诧异地挑眉,秋杏对她一向言听计从,今天这话却是有些反常了。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正想观察一下自己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乍然却与秋杏的眼神对上。
她皱了皱眉:“你在看什么?”
秋杏猛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秋杏,我记得告诉过你,我最讨厌有人骗我。你已经犯过一次,怎么今日是还要再犯吗?”
秋杏连声道不敢。
在云濯的注视下,她终于硬着头皮道:“奴婢只是觉得,万一冻着小公子就不好了。”
云濯:?
小公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瞬间如遭霹雳,她磨了磨后槽牙:“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秋杏却以为她是不想公开这事,低着头道:“奴婢明白姑娘的顾虑……”
闻见这熟悉的造谣气息。
谢玠终于忍不下去。
他想起来某天晚上与云濯耳鬓厮磨之后的那个早晨,整间客栈里的人看见他从楼上下来第一反应就是盯着他的下面猛瞧,后来一问才知道竟然是秋杏在外面散播他不行的谣言?
他屈指敲了敲沉香木制成的书案,冷淡的仿佛夹着疾风凛冽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你最近很闲?”
!!!
秋杏一听见他这么说,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她讨好地看着云濯,又有些委屈:“不知谢大人何出此言,奴婢这些日子里伺候姑娘可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怠慢,怎么会得闲?”
云濯此时还沉浸在无法言喻的悲伤中,并不想理会她。
谢玠于是接过话茬:“既然不闲,脑子里就多装点东西。”
免得成天瞎想。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秋杏“昂”了一声,再度看向云濯:“原来您没怀孕?”
云濯悲愤不已:“你给我出!去!”
她反应实在太大,谢玠不得不放下卷册,去到妆镜前关心他的小姑娘:“秋杏向来脑子不大灵光,你和她置什么气?”
云濯扁了扁嘴,低着头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我不是生气,我是难过。”
“难过什么?”
“你看,这可是我凭本事吃出来的肚子,”云濯忧愁地叹了口气,“我不想减。”
谢玠也捏了捏,隔着几层衣服也能感觉到温软滑腻的手感,他爱不释手:“不用减。”
养这么多肉,也不容易。
“可是今天秋杏能误会,之后别人也能误会。”云濯捏着自己的小肚子,“我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当孩子的娘!”
谢玠宽慰她:“只是你方才吃得有些多而已,一会儿就消下去了。”
云濯捶了捶他的肩膀,一脸怒意:“我才吃多少,你居然就觉得我吃得多!现在尚且如此,等日后我要是嫁到你们谢家,那你岂不是要变本加厉地克扣我?果然,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谢玠觉得很冤枉。
但他不敢说话。
以往他不说话,云濯也就放过他了。可今天却是不同,见他不说话,云濯心里更生气:“好啊你!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不敢承认了?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这么作践我!我不要和你好了!你简直是太过分了!”
谢玠低下头,张嘴咬了咬她嫣红的唇瓣。
云濯猝不及防被咬了这么一下,顿时吃痛地闭上嘴。
“再说一句试试?”
“说什么!”云濯仰着头看他,不知悔改的样子让谢玠看了便觉好笑。
算了,还是个小姑娘呢,和她这么计较做什么?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