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楚公子今日既然请我们过来，想必是已经有所决断了？”云濯打断了他们关于红杏出墙的讨论，他们讨论的话题中心不是她一样。
楚篁被她这么一打岔，总算是想起来自己今天来望江楼是做什么的了，想起方才的事情，他总难免有些心虚，面色讪讪：“是……是啊。”
“我已经与家中祖父通过信，祖父说，能与谢夫人合作，是楚家的荣幸。只是不知道谢夫人需要我们楚家做什么？”
云濯想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谢玠。
她原本只是想破坏裴宴和楚家的联盟，但是如今真正有了这个机会，云濯却迟疑了。说到底，筹码是谢玠提供的，不过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云濯都觉得不合适。
她想征求一下谢玠的意见。
谢玠迎上她的目光，眼中蕴含着浅淡的笑意。
云濯从他的眼神里获得了莫大的力量与鼓励。他用这样的眼神告诉她：你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我永远在你身后，哪怕是前路险绝，至少还有我。
云濯深呼出一口气：“我想要你们假意和裴宴合作，将他的动态及时告知与我，你们能做到吗？”
楚篁沉吟了一下：“这……恐怕有些难度。”
“也无妨，我只需要你们保证，绝不会为裴宴做事就行了。至于能不能从他身上挖出有用的信息，倒是其次。”
楚篁爽快答应下来：“好。”
云濯点头，双方这便算谈好，宾主尽欢地散了场。
事情都谈清楚了，楚篁自觉也没什么多的话想和他们多说，便要起身告辞。云濯和往常一样笑眯眯地目送着他离开，在他下楼梯时又将他叫住，靠在谢玠身上，对他道：“方才的话我好像还没有回答楚公子，我觉得吧，楚公子能说出那样的话，很明显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对的人。等你遇到了你想要厮守一生的人之后，你就会觉得，连被缠绕，被束缚，也是一种幸福。”
云濯说这话，三分是存了要刺激楚篁的意思，余下七分，却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为人如此，向来不太习惯被一些亲密的关系捆绑住，何况她生来又是亲缘淡薄的人。相比起那些走到哪里都要前呼后拥伙伴成群的小姑娘，云濯更喜欢独来独往。
在很久以前，没有遇到谢玠的时候，她也觉得好的爱情和婚姻应该是两个人并肩努力，谁也不依靠谁，谁也不攀附谁，两个人分开来做自己的事，在各自的领悟里散发光芒，而后携手共进，一同往最高处去。
所以在和裴宴成亲前后，云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很多很多事情，她都咬咬牙一个人扛了过去。
那些数不清的妒忌，猜疑，嫉恨……她从一开始就清楚，路只有一条，她走了，旁人就没法再走。所以她既然选择了要成为端王妃，那么很多事情，就成了她必须承受的负担。
大抵是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清楚为了达成目的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云濯始终认为这些都是她应得的报应，自始至终，她没有想过让裴宴为她分担一星半点。
但是遇到谢玠之后，云濯才被教会的事情是，原来她可以不用一个人假装坚强，她可以停滞，可以脆弱，甚至可以不必坚忍向上。
赤脚淌水一般淌过的小半生里，她遇见很多人，他们教会她爱人，但是当遇见谢玠之后，她学会爱自己，甚至去爱这个并不皎洁的世间。
云濯想，她已经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的爱情。
楚篁：……
打扰了，他确实不懂。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柠檬一直围绕着他。
嘤，忽然也好想拥有甜甜的恋爱。
他悲愤地下楼，不想再理会云濯和谢玠。
没想到刚出了望江楼，就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少女亦步亦趋地跟在身着长衫的男子身后。
人群里第一眼望见的人，不一定是心悦之人，也可能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楚篁身体力行地验证了这句话的正误。
要说楚篁在临遥过得怎么样，其实还挺开心的，如果没有江念絮的话。
江念絮是真的不想嫁给他。在临遥这些日子，楚篁对这件事算是深有感悟。
在楚篁有限的人生履历和认知中，从来没有女子这么嫌弃过他，也从来没有女子这么能作妖：往他被窝里扔蛇已经算是基础操作，更过分的还有安排婢女勾引他想要毁他清白，甚至连他从麟阙带过来的仓鼠，她都安排人想法子让它失了身。
但是奇异的是，尽管她都这么作妖了，楚篁居然还没有觉得不可忍受。
大抵是因为见过她对魏云峥的态度，楚篁只觉得心里酸涩。凭什么都是男的，他还是她正儿八经的表哥，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江念絮怎么就对他这么看不上呢？
瞧瞧，她一个大家闺秀，为了魏云峥都把身段放得不能再低了，魏云峥还是不领情，也不知道她这是图什么。要是换成他，肯定舍不得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但很明显这两人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楚篁纵然再为江念絮不平，但也没有立场说什么，只是站在望江楼门口摇了摇头，往江府的方向去了。
云濯和谢玠跟在他身后从望江楼出来，自然也看见了魏云峥和江念絮。
云濯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阿絮的勇气。”
她也是一腔孤勇，独自月圆的人，故而总是在感情难全时候珍重自己。无论是对裴宴，还是对谢玠，云濯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久久得不到回应之后还追着他们跑。
“不过我也是真的看不懂魏云峥了，在西华山时，我能感觉到他对阿絮不是无意。但是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怎么两个人相处模式还是没有变？”
谢玠笑道：“他们两人如何相处是他们的事，外人便是看得再仔细清楚，也不及他们自己本身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