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荀庆秋便被姐姐撇下,与刘子义两人站在店外。
荀庆秋看了一眼碧芜:“扶我上马车吧。”
碧芜点头,扶着她往马车去。
刘子义欲言又止,喊住了荀庆秋:“姑娘。”
荀庆秋转过头来,眼睛看着别处,避开了他的目光。
“公子何事?”因为上一世,她极力的与男子保持距离。
除了……李承澜。
刘子义双手抱拳托举与胸前,一脸歉意:“方才店里,有些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荀庆秋眼神一滞,有些意外。
他倒还是个正人君子,竟想着为店里刚才不值一提的事,向她道歉。
其实,他不过是调侃了一句……
荀庆秋微微念动,眼神无波,淡淡地回应,“无妨,公子多虑了。”
而后,她便进了马车,直到荀庆年找回了耳环,两人一齐回了荀府。
看着离去的马车,曹氏走到刘子义身边,见他眼神随着马车,嘴角挂起了一抹微笑。
“子义,这产业巡的可还好?”她本想带他查看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产业,没成想竟还遇到了荀氏姐妹,还真是意外之喜。
刘子义没有听出曹氏的话外之音,认真的回答:“这是母亲的嫁妆,外祖着人打理着,自然不会出错。”
看着自己有些愚钝的儿子,曹氏无奈地笑了笑。
她暗暗呢喃,“平日这书读到哪儿去了……竟这般不开窍……”
刘子义见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不知她的想法。
不过,他想到方才荀庆秋那般冷然超脱的样子,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荀家……”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眸子暗了暗。
听闻当今圣上对朝中某位荀大人家的二小姐有意……
紫禁城内
“你说什么?”李承澜看着画像,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画中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人相对,似乎在交流,可明眼人,仔细便能看出那画中女子眼神并未看向男子,反到像是时时保持着距离。
荀庆秋,你怎能见其他男人?
李承澜握着画,转身看向跪在地面的暗卫,不怒自威:“这可是你如实所见。”
暗卫点头,他被李承澜派去荀家,暗中保护荀庆秋,至于这画……是李承澜特地交代的,所谓不过是一睹芳容聊慰思心。
李承澜骤然将画捏成团,冷然开口,“这么说,荀家是想为她说亲了?”
声音沉沉如隔了道帘子般,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暗卫骤然顶着高山般的压力,禁不住伏惟叩拜,“是……”
听到这声,李承澜心里愈加烦躁,面上却更为平静,深邃的眼眸斜到桌上皱得不成眼的画,嘴角沉了沉,“去将沈庋叫来。”
大殿寂静无声,宽阔的地罩顶上挂着淡色绡纱,东面一排的槛窗洞开着,风一吹,满殿的帷幔鼓胀着飞扬起来,衬得更漏嘀嗒格外清脆。
略尔尔之后,只听竹子轻轻敲响,殿门一道影子由淡及深,终于响起橐橐的步声。
李承澜一双桃花眼未抬,薄唇微微开启,问道:“沈庋,你可知道,荀家与那些官家交好?”
沈庋喘了口粗气,将方才暗卫与他说的话再次琢磨几遍,方作揖回道“”“回皇上,荀大人未曾与哪位大人交好,连臣这样的……家里人,与其,也只是君子之交。”
李承澜抬起冷眼,冷漠地审视着面前的人,倏尔他一笑,殿内光华骤然暗淡,“那你可知,荀家要为庆秋说亲一事?”
沈庋顰眉,支撑起脑看向李承澜,眸子里反射出惊讶的光。
李承澜皱了皱眉,喟然一叹,“起来吧。”
沈庋依言起身,而李承澜却又盯着画里的荀庆秋。
她正同旁的男子笑着,嘴角浅浅仰起个精细温和的弧度,仿佛雨后的白莲,遗世独立的渊雅清新。
若是……若是……她也心喜着那位公子呢?
李承澜只觉得心头被什么狠狠一撞,凉风顺着空隙贯彻进来,前所未有的饱胀和虚妄。
他抿紧唇,抿到最后,在脸上形成一种怪诞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却显得那般无力苍白。
李承澜索性背过身,掩住这样滑稽的神情,只露出用金簪绾得整齐的青丝与沈庋,幽幽道:“沈庋,我们有几时未巡扬州了?”
沈庋额头落了一滴汗,“两年。”
“那这年,我们便在扬州过了吧。”
“什么?”沈庋猛然抬头,意识到自己行了逾越之举,遂而低下了头。
李承澜听到意料之中的惊呼,却仍是冷冷开口,“你可有疑议?”
“时近年关,太后那边……”沈庋欲言又止。
只一想到她对着旁人笑,她又会嫁与旁人,他的脑袋就像密密匝匝交错成无绪的网,空洞而凌乱,再顾不得其它的了。
分明……
分明这一世他都先遇见她了。
李承澜转身坐回到案桌上,提笔勾画案牍:“太后那里我自会说清,你先下去吧。”
沈庋鞠身作揖,退出了金銮殿。
明月当空,却依旧寒风瑟瑟。
沈庋立于殿前,因为夜晚,脸上看不清表情。
“沈大人,时辰不早了,老奴送您出去。”
一旁的徐公公挥动着拂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沈庋淡然一笑回了省府,他径直朝袁老太太那儿去。
含清院内,门口的灯还未熄去,沈庋犹豫了半分还是托婢女传报,得了消息后,走了进去,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出来。
翌日,袁老太太已吃茶的由头,将潘老太太请到了院儿里。
“老太太急忙叫我过来,是不是想两个姐儿啦?”潘老太太路过清风轩的时候,便已经和五老爷见过,自然知道这袁老太太将她叫来作甚,索性直接开门见山,提到了秋姐儿。
袁老太太倒是不急,将炕几上的点心往潘老太太的跟前儿推了推:“这是杨柳新制的梅花酥,松软酥口,想必是你喜欢的。”
潘老太太笑着用手帕捻了一块,放入口中。
果然入口即化,唇齿间满是梅花的清香。
“如何?”袁老太太笑着看她。
潘老太太回笑:“夫人这儿的东西,自是不错的。”
她擦了擦嘴角,用了口茶:“您是为了秋姐儿的事吧?”
袁老太太也不再藏着掖着,点头,凑到潘老太太面前:“你们四房,有这般打算?”
潘老太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何意?”袁老太太不大明白。
“一切皆在圣意。”潘老太太瞅着堂外开得正好的腊梅,叹了口气:“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