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知道皇上念着旧情,才会对自己多加责罚。
但他只是个奴仆,只能认命听从。
“皇上归来定是舟车劳顿,奴婢这就为您准备热汤沐浴。”
李承澜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
“等下。”就在徐公公刚走到殿前时,李承澜叫住了他。
“你去帮我把沈庋叫过来。”
徐公公的令,出了寝殿的大门。
半个时辰后,沈庋出现在殿内。
“陛下。”
“扬州的事,我在信中与你说了,可有了法子?”
沈庋点头,李承澜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写好的一道圣旨放在他手中:“如此朕便交由你去办。”
“属下明白。”
李承澜拍了拍他的肩:“此事你初二过后便出发去办。”
沈庋心头微动,只一瞬间便恢复了寻常。
待他离开后,李承澜负手而立于书架前许久,想起临行前一天,荀庆秋送画时的模样。
“皇上,这幅画我画的不好。”荀庆秋有些懊恼的将画拿在手后,她揣摩了一个下午,都觉得没有将那小像女子的神韵描出几分。
本来,绘画也不是她太擅长的事。
“无妨。”
李承澜噙着一丝微笑看着她,然后将他背后的画拿了过来,解开绸带,一副栩栩如生的图像出现在眼前。
李承澜很是意外。
这,明明就画的很好。
“你定是花了不少功夫吧。”李承澜卷起画,摸了摸她的头:“是我为难你了。”
荀庆秋摇了摇头,还是有些担心。
从李承澜拜托她的口气看来,这张小像意义非凡,许是……太后。
“母后见了定然喜欢。”李承澜拉着她的手,宠溺的看着她。
荀庆秋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我画技拙劣,不能给太后看得。”
“画技拙劣……”李承澜笑着把玩手中的折扇,在他面前就不需要这么掩饰了吧。
他转过身,坐在案桌旁,提笔挥毫。
沈庋回了沈家后便即刻收拾包袱准备赶往扬州。
袁老太太得信,连忙派婢女将他请了过来。
“母亲。”沈庋福身做礼。
“今日除夕,你匆忙赶出沈家,可是有何事?”
“回母亲,是扬州的事。”
“扬州……”袁老太太暗暗重复,她拨弄着手中的佛珠,若有所思。
思量过后,她唤来一旁的婢女,取出妆奁中的一只红木簪子,递到了沈庋手中:“你帮我将这个送给庆秋吧。”
沈庋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而后点头,将簪子收进了怀中。
“等下。”袁老太太唤他回来:“还是还我吧。”
她既已告诫了儿子,自然还是让他们少接触的好。
原本有些开心的沈庋,忍住了心头芜杂的情绪,将簪子留了下来。
“何时动身?”
“后日。”
“去吧。”
出了含清院的沈庋徘徊在花园里,碰到了许久未见晏仲。
“五老爷好。”晏仲路过花园,见到踌躇的沈庋,想了一下,还是过去请安。
沈庋淡淡点头:“嗯。”
今日除夕,他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为了给袁老太太请安吧。
毕竟,虽然干了错事,他到底还是长房大爷的骨肉,血缘割不掉。
“五老爷,可是从老太太那过来?”经过上次那件事,晏仲沉稳了许多,但眼中的算计与狡猾倒是未减半分。
他发誓,要将自己失去的东西都讨回来。
沈庋懒得搭话,准备离开花园。
“你可知庆秋过得可好?”晏仲走到沈庋面前,语气好像对荀庆秋充满了关心。
沈庋一听,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这种栽赃陷害他人之徒,竟然还敢问荀庆秋的情况。
“我瞧你日日都给老太太请安,怎的没问老太太吗?”
沈庋一句话,让晏仲愣在了原地。
若非出于其他目的,他怎会委身去向袁老太太请安。
“五老爷这话何意,我是诚心给老太太请安,并未想过其他。”
沈庋转过身来,看着戴着厚厚面具的晏仲,心中厌恶之极。
“你若要给老太太请安,便早些去吧。”
说完,他便离开了。
晏仲站在原地慢慢握紧了拳头,沈家上下无一人在意他。
在这些人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外室所生的私生子,上不得台面,更比不上那嫡生的沈时。
“论才华我又何曾输过他?”晏仲深深的盯着沈庋离开的方向。
他要出人头地,让这沈家的人都后悔。
他收敛了情绪,换上不经波澜的表情,去了袁老太太处。
“给老太太请安。”晏仲跪在地上,行了最全的礼数。
袁老太太嗅着身旁的熏香,缓缓睁开眼。
“起来吧。”
“老太太,请恕母亲不能来此向祖母请安。”
再听祖母二字,袁老太太面无表情,仿佛喊的是旁人。
“无妨,若是身子不爽,便在家好好待着,你这做儿子的也要时常去看看。”
晏仲抬头,知道袁老太太最看重亲缘。
他看了一眼卧榻上的袁老太太,满脸堆笑的说:“祖母的教诲,孙儿谨记在心。”
袁老太太点头,见晏仲还处在这里,有些疲乏的说:“你可还有什么事儿?”
晏仲听这话的意思,知道袁老太太给他下了逐客令,却仍是厚脸皮的说:“晏仲知道自己以前做了许多错事。”
袁老太太一脸探究的看着他。
神情倒是诚恳,只是不知,那心里藏着如何的城府。
晏仲见袁老太太有意继续听自己说的样子,便福身跪在地上:“所以孙子希望,能够去学堂继续读书,考取功名给沈家争光。”
袁老太太诚然,合着晏仲过来,每日给自己请安,是为了这件事儿。
如今他声名狼藉,自己恐怕还蒙在鼓里。
袁老太太懒得理他,伸手扇了扇熏香燃起的缕缕青烟:“如此,你便寻了好的学堂去吧。”
晏仲原以为,心慈手软的老太太会给因为虔诚悔过的自己置办学堂,没想到却依旧是如此冷漠的态度,这不禁让他气愤的同时又冷心。
可现在寄人篱下,靠着那几亩田,根本支撑不了他读书。
“祖母,孙儿真的知错了。”
“我乏了,若无他事,你便先离开吧。”
说完老太太的伸手,一旁的婢女将她扶起,往寝室走去,留下了独自一人跪在堂中的晏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