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哲伸出手握住了安星月的手,心痛得要命。
原来身体的伤要好容易,但心灵受的伤,却是一个长期的恢复过程。
现在安星月一个人都不敢上街,不敢走在马路上。
看到车稍离她近一点,就会尖叫,生怕下一秒,那车就撞上她了。
她没法坐车,除非是安子哲在她身边。
但是就算是安子哲在她身边,到了最后,安星月仍然会紧张到心悸,呼吸紧促。
她看了一个多月的心理医生了,但总是无果。
心理医生说,像安星月这种本来就不容易打开心扉的,的确很难入手。
见安星月这样说,安子哲想了想,说:“好。明天我带你去见她。”
他现在对安星月说起贾宜珊,都不以妈称呼,而是带点厌恶的她。
安星月对安子哲温柔一笑,说:“谢谢你,子哲哥,你真好。”
*
第二天,两个人起了一个大早。
安星月是失眠,安子哲是向来如此。
俩人吃了早餐,安子哲握着安星月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你觉得勉强,现在打退堂鼓也来得及。”
安星月摇了摇头,说:“不行。我总不能一直让你送我吧?”
她这样,岂不是跟一个废人一样了?
“没关系的。以后我们上班的地点都是一样的,每天同进同出,有什么关系?”
“子哲哥,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也有我的骄傲。”
“好。”安子哲不再坚持。
*
贾宜珊听到狱警叫她:“9909号,有人来探访你。”
是了,她现在在这里,完全没有名字,完全没有自我,只有一个代号,9909。
两个多月了,她还是没法习惯这里的生活。
可是,她现在却能怎么办?
娘家帮不到她,安志帆不帮她,安子哲更是恨她入骨。
她后来才知道安星月没有死,安星月被救活了。
贾宜珊日日夜夜都在诅咒,当初怎么就没有把人给撞死呢!
她当时就该下车来确认有没有死,没死透,再从她身上碾过去不就好了。
贾宜珊心想,谁来看她?
安志帆那次,是来要她签离婚协议。她签了。
而安子哲,她想念的儿子,她从小到大都宠爱的儿子,却一直没有来看她。
“是谁?是不是一个很帅气很高大,看起来很温润的男孩子?”
“是。”狱警应道,贾宜珊立即高兴起来了。
她就说嘛,母子间没有隔夜的仇。
果然,安子哲原谅她了,他终于来看她了。
贾宜珊被带到指定的会客室。
这里都没有窗户,四面是墙。
她进去,脸上的笑容刚扬起,然后就垮了下来。
因为,她不只看到了安子哲,还看到了安星月。
安星月跟安子哲坐在一起,安子哲的手紧紧的握着安星月的手。
安星月看起来好好的,没有断胳膊少腿的!
怎么会这样!
贾宜珊眼里似要喷出火来,就要向安星月扑过来:“你个贱人居然没有死!”
安子哲拦在了安星月的面前,厉喝道:“你发什么疯!你还没有疯够?”
贾宜珊颓然的在位置上坐下。
三人隔了一个桌子。
安子哲和安星月坐在桌子那一头,她在桌子这一头。
这样看起来,安子哲和安星月才是一伙的,而她,是对立面的!
安星月从贾宜珊进来之后,就一直盯着贾宜珊看。
她还记得,当初她第一次被安志帆接进安家的时候,贾宜珊端坐在那里,衣着高贵,身上戴着名贵的首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隔得很远。
外面下了雨,她的鞋子有被打湿了。
她还没动,贾宜珊已经吩咐佣人道:“快点让她把鞋子和衣服都换了,再进门,不要把我家的地板弄脏了。”
她怎么换衣服?
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难不成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衣服给脱下?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她只能诺诺的,话都不敢说。
然后就看到了安子哲,没想到安子哲就是这个家的人,她瞬间觉得那沉下去的心,又飞扬了起来,是大哥哥,她来到大哥哥的身边了。
而如今,贾宜珊穿着统一的囚服,头发被强制剪成了好打理的短发,头发没再染,白发夹在中间,很是刺目。
她也没有再化妆,看起来就跟一般的中年妇女没两样,甚至,比她们还不如。
因为贾宜珊面目狰狞,脸上的怨气,让她缺少了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该有的平和的美好。
安星月到这一刻才认识到,她的恶梦的存在的女人,现在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她众叛亲离,这样顾家的老公,被她生生推了出去。孝顺的儿子,也不认可她的作派。
贾宜珊看着安子哲,眼里流下了痛苦的泪水:“子哲,你是不是心软了,是不是要来接妈出去的?你快点接我出去吧,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这里的生活。”
她伸出手,说:“你看看我的手,我现在手心都是泡。我每天睁眼都要干活。妈从来没有吃过苦。妈求你了,你接我出去吧!”
安子哲看着贾宜珊这个样子,心里一样不好受。
她现在老了许多。
以前那一双手保养得极好。
可是现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开始迅速衰老。
以前贾宜珊总是对自己的保养之术引以为豪,现在当然是没法接受这样的落差。
安子哲有着怜悯,但是没法原谅。
因为她差点要夺去安星月的性命。现在,甚至夺走了安星月做母亲的权利。
“妈,你好好在里面呆着吧。我和爸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做错了事,就要好好反省。”
“不,你就是被这小贱人给迷惑了对不对!子哲,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你妈妈啊!她是什么?她就是一个狐狸精!你去求求七少,七少一定会想办法的,陆家一定有能力的~”
“妈,够了~”安子哲尽力做到冷漠和面无表情。
贾宜珊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有一些崩溃了。
什么叫希望的破裂,现在就是。
安星月对安子哲说:“子哲哥,你让我跟阿姨单独聊一下吧。我想跟她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