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妤看到的程慕时，夕阳最后的余晖刚好映照在那他的脸上。
他背靠着跑车的引擎盖，一手同她一样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另一只手则是在看到她出现那一瞬间就抬起来，朝她招呼，咧着牙笑着望着自己。
叶妤永远记得这个傍晚，也永远记得她远远看去的那一眼。程慕在笑，和刚才想象的一样，透过声音就能想象到的和煦且温暖，纯粹得没有任何杂质。
他看她的眼神里，从来都没有偏见，对待相处中也是平等尊重的。
他很好。
而自己呢，好几次因为胆怯而想偷偷跑掉，退缩，想躲到无人之地。
“还不下来！叶妤，再看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程慕突然在下面朝着她喊，声音之大，并没有因为距离而模糊，反而是无比清晰。
叶妤下意识地往周围看去，还好四下无人。
她立即朝程慕摆手，又做嘘声的动作，示意程慕不要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还有叫她的名字。
就差忘了手里还拿着手机在打电话，这手机通讯，在此时似乎成了摆设。
“那你去快下来。”
这句还是电话里发出来的，叶妤还没来得及回复，程慕又在下面招手了。
叶妤这时已经忘了刚才犹豫去不去的纠结，就怕程慕又在下面叫喊引人注意，于是赶紧对着电话应好，关了门匆匆下去。
她才到楼下，就看到程慕已经离开车边，正往这边走来。从相识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喜欢这样来，虽然早就知道他的有时喜欢虚张声势，连带玩世不恭。
不过跟一张漂亮的脸靠得这么近，总会让人心跳加速。
“有想我吗？”程慕上前揽住女人的肩，说话一如既往地直白。
昨夜过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无形之中已经悄然改变了。
“你说话可不可以小声点呀？”叶妤低声对程慕说。
因为她到了楼下又环视了一圈，发现不是没有人，而是她刚才所在的阳台位置看不见罢了。
此时，正有三三两两的路人经过，大抵都是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他们都都对程慕那一台十分招风的汽车投来好奇的注视。
“叶妤，你怎么一副鬼鬼祟祟的作风？怕被人看到我看你那么近吗？”程慕故意而言。
“我哪里有……”叶妤矢口否认道：“我哪里有鬼鬼祟祟？”
“那为什么不可以大声说话，还要求我小小声的？”
“不喜欢太张扬……”叶妤指的不仅是程慕的车，还有程慕的举动。
听到“不喜欢”三个字，程慕瞬间有些紧张。
他微微正色，凝望住叶妤的眼睛，说道：“你昨晚答应过什么，你还记得吗？你不可以反水哦。”
只有程慕本人知道这句话中，玩笑的成分多还是认真的成分多。
可是，却迟迟没有等来叶妤的回应。
程慕真的慌了，灿烂的笑容渐渐淡去，他正要说什么，就被叶妤抢先：
“骗你的！没有忘记。”
叶妤看着程慕的变脸，估摸着目的就是达到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可以对我开玩笑，我就不行吗？我记得。”
“叶妤，双方都觉得好笑的才是玩笑，这个玩笑不好笑，以后不要再说了。”
程慕被吓得不轻，他昨晚昏迷之际，都在想叶妤今天会不会不认账，刚才，属实让他心有余悸。
像是为了报复叶妤的一样，程慕问题简直是一个接着一个，层出不穷。
而叶妤为了不想他没完没了地问下去，一一都认真回答了。直到，程慕又问回原来的话：“那……你有没有想我？”
面对太过于直白的话，叶妤总是招架不住，就算是撬开她的牙，她也说不出标准答案。
叶妤把脸侧到一边去，才慢吞吞道：“我们才没见多久……还没有二十四小时好吧。”
“你的意思是，你只有超过二十四小时才会想我咯？”程慕笑着，“你是不是说谎了？有本事别侧脸，看着我回答。”
叶妤不为所动，为自己分辨道：“那分明是因为你靠得太近了。”
“我才不信，那我换个问法，这一天下来，你有没有担心我呢？”程慕穷追不舍继续问。
叶妤忍无可忍道：“有有有，行了吧，你问题实在太多了！”
终于听到想听的答案，程慕笑得开怀，“你看你气急败坏了。下次早点承认不就好了！我也不会让你那么烦。”
二人的身影被夕阳拉长，程慕趁着一边走一边说话之际，就把叶妤“骗”上了车。
直到叶妤坐上副驾驶，被扣上安全带，叶妤才反应过来，自己本来还想和程慕商量一下，可不可以不去的……
结果，程慕给出的答案是：今天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纪念日……
叶妤竟无言以对，想着这大概就是程慕的突发奇想了，如果这也值得纪念的话，那岂不是每天都可以找理由作为纪念日了……
车行在路上。叶妤望着车窗外的街道，斑斓的霓虹带着仓皇的姿态一闪而过。
玩闹过后，程慕专心开车，他也没有在车上放音乐的喜好，恢复安静。
叶妤在中途几次想要开口，问关于昨晚的事情处理情况，但是她的目光流转，就看到程慕的唇角浅笑着……
她若是问了，真的挺打扰人的雅致。
因为程慕说过，他最讨厌的话题就是提及他的父亲，而如果她问了详情，避不可免多多少少会提到……
最后一个路口的红绿灯，叶妤微微侧脸，却程慕刚好碰上眼神。
“看你好像有话要说？”程慕很敏锐地发觉，并主动问：“没关系，现在可以问啊，反正我车技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说什么？”
“可以放首纯音乐吗？”
眼看着绿灯倒数几秒钟亮起，叶妤最终还是没有问，转移了话题。
“当然可以，你想听就打开，我们之间不用客气，你也不必过问我。”
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开进了城市繁华的最深处，装修奢华的餐厅，像谦卑的侍从静候在街道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