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十个侍卫，两个随从，这是董克俭外出的配置。
只是在出京的时候，遇到了便装出行帝王，一路相伴，直到一条岔路分开，董克俭才得以钻进自己的马车，闭目养神。
这躺行程本该是两个人的，可是那个人早就在出发前离开了，她太敏锐了，她已经意识到了很多东西渐渐失去控制，所以她先行离开了。
也因为她的离开，帝王此行该是对他放心了吧？
什么时候？帝王也开始怀疑他了？
或者是说帝王就从未信任过任何人，伴君如伴虎表明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马车里无人能看到他的失落和惆怅，但是分道而行的帝王此刻则是策马遥望，定定的看着远去的车马，神情喜怒难辨。
“回去。”直到看不到人影了，这才策马回京，他听说董克俭最近心情不错，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话语，心中一动，就来看看。
好在这里没有他想要找的人，否则……
“去孟府……”直奔孟府，见到了退隐许久的孟中堂，这位自从帮孟箬逸娶到了媳妇就再没露过面的老大人。
“皇上圣驾光临，老臣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孟大人虽然精神矍铄，但是毕竟年纪已大，起起落落有些吃力了。
“大人免礼，快坐，寡人许久未曾与老大人促膝而谈，今日里寡人念之所至，不告而来，可有打扰老大人清净？”司空肇看着眼前的老人家，想到当年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就是这老大人一路相随，陪着他支持他，也是因为有了他的举荐，他启用了宋思文，遇到了宋雪。
如果说宋思文是让他筑建帝国的一个工匠，那么宋雪必然就是那总体的规划师，若是没有宋雪，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顺利的走到现在，或者是他能否达到现在的地步。
他在当今天下有了绝对的权威，可是为何随着权力的集中，他反而越发无法信任别人。
越是掌握了权力，他就越发害怕失去权力。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诉的境况之中，以前宋雪会是他最好的听众，可是现在他不敢。
好多次他想宋雪了，想去见她，可是害怕见她，只因为在她的面前，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他自己知道的，或者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心思都感觉无处遁形。
他好想跟她畅所欲言，但是他害怕，害怕她掌握了自己的所有心思，害怕她左右自己的判断，害怕她通过自己掌控朝政，害怕她扰乱超纲。
她或许早就有所察觉，所以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反正和朝政无关，和政治无关。
她已经退无可退，但是她终究是被逼到了绝境。
她的儿子，优秀的十六皇子，还是出事了，身为母亲她查不到凶手，找不到十六的遗骸，她悲痛又自责，愧疚又带着希望。
这些，他都知道，他了解她就像她了解他一般。
可是若说十六的死没能彻底击垮她，那么月月母子的事情就成了最后压倒她的那根绳索。
身为帝王，他的儿子和女儿相继出事，他岂能不查。
可是，他都查不到线索，他能说吗？
宋雪信吗？
对于两个孩子，他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他心中愧疚，但是对于十六，那么优秀的儿子，他出了事，自己心中何尝好受。
可是，他查了，也是线索全无。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是失落还是庆幸。
只因为他也害怕，害怕这所有的事情和另外的儿子有关，害怕帝王家最害怕的夺嫡大战也在自己眼面前发生。
扪心自问，他会立十六为太子吗？
他不会，只因为大皇子占长占嫡，如果没有大问题，他是不会轻易改变规矩的。
之所以一直没废后，那也是为了给大皇子多一个身份上的优势。
同时也是稳住了大皇子身后的势力，有他们在，大皇子必然会有忠实的支持者。
现在大皇子安稳当上了太子，就算皇后殁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皇上来找老臣，老臣受宠若惊，哪敢怪罪。”老大人的眼皮子感觉都快要黏在一起了，是因为年纪大了，眼皮耷拉了，还是疲倦让他难以睁开，说不清。
若不是听他说话，搞不好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呢。
“不瞒老大人，寡人最近有些话不知道该跟谁说，寡人……有错吗？”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让现场陷入了沉寂中。
“老臣愚昧，不知道皇上所指何事？”这不，老大人说话了。
“慧妃娘娘……”看了老大人一眼，司空肇终是点明了主题。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慧妃娘娘大智慧，自然懂。”老大人沉默了半晌，这才吐出了一句让司空肇无奈的话语。
虽然不是斥责，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朗了，不管他对慧妃娘娘好不好，都是皇恩，这样的话，不就是慧妃娘娘无论面对什么只有受着不能反抗的意思吗？
是啊，她一直隐忍的承受着，一直默默的承受着，直到她忍无可忍。
她真的就那么死了吗？
她想死，他丝毫不怀疑。
可是，她不会死，因为她还没有找到十六，她还没有找到月月母子，她不会死。
只因为她会觉得这是懦弱的逃避而不是勇敢的面对，她作为母亲，她会勇敢的去承担一切她该承担的责任。
所以，她会努力的去寻找十六和月月母子，直到找到为止，或者是说找到她闭上双眼为止。
可是她去了哪里？
她要做什么？
他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她带给他的惊喜，害怕一切脱离了他的掌控。
“皇上，老臣只希望月月母子有个该有的交代。”想到月月那丫头从个冷漠抵触的小刺猬到小娇女状态，想到那软糯可人的小家伙，孟老大人心中疼啊。
“看来，老大人也怨朕啊！”司空肇苦笑，身为帝王，他居然查不到真凶，给不出交代。
他该向谁解释？
可是他确实让人彻查了，可是线索全无，他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