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什么？”林止君看着地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可是笑比哭难看的董克俭，哑着声发问。
“说……我可有记住之前她教我们的，不管何时何地，处于何种境地，都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一切才都有可能。”董克俭几乎是无意识的背诵着这已经熟记于心，或者可以说已经刻入了骨髓印记的教诲，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活着，是啊，他活着，可是她却死了。
她教导别人珍惜生命，她自己呢？难道她就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
她亦然，她也是珍惜生命的人，可是为何她就愿意那么坦然的面对？
董克俭的心好难受，好堵，堵到他都忘了呼吸，直到心脏剧烈疼痛，眼前一黑，再度丧失意识。
太医院里又是一阵忙乱，又是灌药，又是针灸，又是推拿，又是把脉，乱成了一团。
“林大人，若是想要董大人能活下来的话，最近几天内还是不要再进行问讯的好，否则，再有一次，太医院也束手无策。”太医院的院首发话了，董克俭本就已经有了无意存活的念头，再这么刺激下去，那天就怕一口气上不了也就一命呜呼了。
“有劳各位大人好好救治，若是他有个好歹，不用本官说，各位大人也该明白，皇上那里也交代不了。”林止君对此不加置喙，只是义正言辞的一番警告，让在场的人都明白。
一旦董克俭出了事，那么慧妃娘娘的死也就成了迷了。
就怕所有的人都难平帝王之怒。
可是林止君只是看了一眼面色如金躺在床上犹如挺尸一般的状况，拂袖而去。
要说那日里，现场没人，他林止君三个字倒过来写。
董克俭一再的说娘娘到最后都还信任他，并且让他无论如何要活下去，那么就说明了，娘娘知道董克俭的打算，或者是猜到了他要干什么，还有就是她知道董克俭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他宁愿牺牲慧妃娘娘的性命而去保全的？
“查，给我查，传信给慕容将军，还请将军夫人配合调查。”林止君想来想去，索性直接问问董莲儿，这也是让慕容将军回京的契机。
只是现实当下，慕容将军是否会回京？
林止君都不敢保证了。
早朝之上，大理寺孟大人直接当朝打开了太子在皇陵的日程记录簿，并且提出了记录相悖的地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很明朗，一些本不该记录的细节记得很详细，一些从未被关注的细节都关注了，这叫什么，过犹不及。
反常必有妖，孟大人只是把疑惑提出，一切待帝王裁决。
若是往日，司空肇或许会轻拿轻放，但是这回，他就算想保全太子，可是他也不愿。
只因为……怀疑一旦起了念，那么就会扎根，他倒是想看看，这太子是否真如他一直以来表现的那样？还是阳奉阴违，甚至敢于谋害起了慧妃娘娘，他父皇的妃子。
慧妃娘娘行走于江湖，她的身边有各方的侍卫跟随，她的一举一动，其实从未逃过帝王的眼睛。
就连她有心让麒麟娶那海匪之女，他都由着她肆意妄为。
因为他相信她的眼光，她能看上的女孩子，必然有一定的特别之处。
就连董克俭接近她，他都知道，只是他相信宋雪，相信她有分寸，所以并未让人一天一报，可不想，这就出事了。
她居然就这么死在了她最信任的人手里，他到现在还觉得这是个谎言，巨大的有着欺君大罪的瞒天大谎。
他不相信宋雪就这么没了，他们经历了多少的劫难，多少波折，她都好好的回来，总能回到他的面前，为他排忧解难，为他执灯守候。
可是，当他看着朝堂之上，因病缺席的户部尚书宋思文的位置，素来保持中立的孟家一反常态的强硬，看着林止君那几乎全白了的头发，看着沉默之下悲愤满溢的官员，他好似才觉得慧妃娘娘没了，这是个事实。
他甚至有种想法，是否把太子传到朝堂之上，让他看看，慧妃娘娘的死带来的是什么后果？
想让他看看，慧妃娘娘意味着什么？
可是，转念一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夏明朝的大半官员都会为之愤慨，意味着慧妃娘娘这些年培植的势力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
是慧妃娘娘培植自己的势力吗？
如果真是那样，反倒好办了，可是，偏偏不是，除了宋思文和慧妃娘娘是血亲之外，其余的要么就是慧妃娘娘选拔抽调的官员，要么就是慧妃娘娘制定的官员选拔政策下的受益者。
慧妃娘娘得罪了多少的皇亲贵胄，那么她就造福了多少朝臣百姓，有人恨她，自然就有多少人拥戴她。
可是，想想，皇亲贵胄倒下的能有几个，可是收益的人呢？
多少年来，他庆幸于慧妃娘娘的大公无私，果断放权。
敬畏于她的举不避亲，罚不避嫌。
对慧妃娘娘，早从之前的那种被崇拜的虚荣满足到了赞赏，在到了后来的敬畏有加，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好似越来越淡，可是谁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态势，也从压倒性的一方，到了现在的势均力敌的一种。
为何宋雪能够肆无忌惮的四处行走，那是因为她想，也是因为他愿。
他们懂彼此，在成全彼此的同时，也在制衡彼此。
一旦这种关系被打破了，那么现在的一切和睦都会被打破。
看看手握兵权的几大将的雷厉风行，看看文臣的纵横操纵，司空肇无奈苦笑。
原来，他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是个笑话，这自己一直都清醒的认知，以及朝臣都看得分明的态势，堂堂的太子居然看不到，率先打破了这个局面。
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反观十六皇子呢？
为朝廷出力，为百姓请命，除此之外，远离皇宫，远离皇帝，孑然一身，不求功名。
可是，慧妃娘娘的禅让被当成了愚蠢；十六皇子的退让被当成了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