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凌咬着嘴憋笑,这样待着她可舒服了不少,至少屁股不用直接接触座位了,一下子没了那些震荡,心情瞬间就好了不少。
她在李沅怀里眯了一会儿,是被马车外的动静吵醒的。
睁眼掀开帘子一看,隐隐能望见不远处的高大城门,淮安到了。
不过有时候远看目的地就在跟前,其实真走过去弯弯绕绕错综复杂,并非一朝一夕间就能到的。眼下就是这样,她看前面的路九曲回环宛如迷宫,心里疑惑着要怎么过去,有个下属走了过来。
“大人,夫人,来接应我们的人到了,请二位随属下前往。”
李沅点了点头,先下了马车,又将白凌凌扶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这儿的规矩,他和白凌凌被蒙上了眼睛,然后由人领着上了另一辆马车,车上还跟了两个人看着他们。
视觉受阻,李沅明显有些烦躁。白凌凌捏了捏他的手心安抚他,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了荧光粉,将手悄悄伸向窗外一路洒。
不知又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有人替他们解开了蒙着眼睛的纱布。
白凌凌发现这里像是个废弃的工厂,里面烟尘滚滚,有许多光着膀子的青壮年正在劳动。有打铁的,有印刷银票的,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她抬袖扇了扇扑面而来的尘土,小声对李沅道:“这应该就是那个制造假币的窝点。”
李沅点了点头,看她被呛得眼睛都红了,心中不忍,道:“要不你在外面找个地方等我,我进去看看?”
白凌凌摇摇头,还踮着脚往前看了两眼,说道:“我也想进去看看,两个人毕竟能比一个人注意到的事情多。”
这时有人来接他们,一见到李沅就恭敬地喊了声“大人”,然后说要带他们去见老大。
烟尘滚滚中看不清彼此面容,李沅转头一看白凌凌快被烟雾吞没了,这会儿也顾不上外人,抓住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牵着他跟随面前这人走去。
他们的老大叫王成,是个容貌凶悍的彪壮男人,黑眼仁极小,看起来猥琐又精明。一张嘴就是一副公鸭嗓子,粗声粗气地道:“你们终于又来了,咱这里最近送来的壮丁越来越多,做事也更快了,还是多亏了你们。”
李沅点了点头,省去了那些寒暄,直接说道:“我替你们做了这么久事,酬劳是不是该涨涨了?”
一谈到钱,王成立马变了嘴脸,将手里的大锤往铁板上重重一砸:“不行!你们这活儿多轻巧,脏的累的都在老子这头,就凭这个你也敢跟老子叫板?”
白凌凌下意识看向李沅,见他面色阴沉,眸光凶狠,生怕他下一刻就反手将这王成劈成肉泥,连忙开口打圆场:“你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没了我家大人给你提供人力,这厂子能有人给你做工吗?若是这件事谈不拢,下次也不必与我们合作了。”
王成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似乎也觉得得不偿失,连忙点头应允:“不就是涨钱吗,这样吧,我王成私自给你增加一成,不往上报了,我让兄弟们掏银子给你涨,怎么样?”
李沅借口要增加酬劳也不过是找个话题打探更多消息,这会儿听到他口中的上报,便知他们还有更高一层的幕后主使,于是冷声开口道:“你自己能做主的不过是增加一成,但我和你上头人亲自谈,加的肯定不止这些,你懂我意思么?”
王成愣了下,随即连连摇头:“想都别想!你只能到此为止了,不能再越过我往上走。对了,你们今天半夜就得走,这里不留外人。”
李沅还想再说些什么,白凌凌拉了拉他的衣袖制止了,然后两人走了出去。
白凌凌对他道:“现在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他上面还有人,但我们也不可急于求成,以免打草惊蛇。”
李沅看了她眼,微微点头。白凌凌心思细腻,这是他一早就发现的,在自己急躁时能有个人及时拉住他,是件很难得的事。
他们必须回凤凰城一趟,将消息告知吕夫人,同她道个别,然后再去淮安。
幸好白凌凌偷偷洒了荧光粉,这会儿正是半夜,出了城门不远处便见到一长串蓝光,李沅惊讶不已,感慨着白凌凌有先见之明。他们沿着光走,一路回到了太守府,先是同吕夫人说明情况并作别,然后又去接了淮儿和车夫,四人一块上路了。
这次他们一路直行,先在淮安找地方安顿好了淮儿,然后直接找到了当地太守。
太守姓孔,是个干瘦的老头,脊背有些佝偻,宽大的袖袍一抖便是一阵清风,怎么看都是个为民鞠躬尽瘁的好官身影。
孔太守得知了他们来意后,虽然猜不出身份,但觉得应该也是哪位朝廷命官,连忙将他们请到主座,还命下人赶紧斟茶。
李沅这会儿刚从外面进来,一路奔波,身上尽是寒气,配上他阴沉的面孔,颇具压迫感的气场全数绽开,他将茶杯重重扣在桌上,冷声质问:“此地假币泛滥成灾,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都被殃及,太守就是这么治理的?”
孔太守只觉他气势逼人,不敢反驳,连连点头哈腰:“是下官之过,下官这就命人去查,二位一路奔波也累了了吧,下官马上让人给两位备好厢房,好生休息。”
白凌凌没想到事情竟进展得如此顺利,这个孔太守那儿倒没有凤凰城里那堆烂事,不过身为一方父母官,不知道假币流通这种事还是让她心中生疑,因此她在府中格外小心,处处都留了心眼。
到现在天已经亮了,他们一直没怎么休息,这会儿府中下人已经来上早饭了,白凌凌也不打算睡了,拉着李沅洗漱好后坐到了餐桌旁。
两人都没有动筷子,盯着一桌菜看了好一会儿。
“凌儿?”
“嗯。”
没有多余的交谈,但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白凌凌从袖中掏出一支银针,探到了碗中,银针有些许发黑,饭里有药,但并非致命毒药。
李沅神色骤变,重重地拍了下桌面:“这孔太守竟有胆子暗中设计咱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