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凉风顺着藏书阁外的爬墙虎攀上了二楼，像是恋人一般轻轻吹拂着趴在窗边少女柔软的发。
白凌凌将下巴垫在手臂上面，偏着头看天上繁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白凌凌总觉得药王谷的星空比京城要多了几分清高和雅致。
许是因为京城太过繁华，难免连星星也沾上了几分俗气。
就在此时，身后突兀的出现了脚步声。
白凌凌以为是别的弟子，下意识想要站起身，结果肩膀却被人按住，熟悉的药香自身后传来，“你果然在这里。”
来人正是卓安凌，他伸手想要揉揉白凌凌头顶，“怎么，是担心三天后的比赛会输？”
看着他温柔的眸子，白凌凌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躲开了卓安凌的手，有一些不自在的躲闪了卓安凌的目光：“嗯……其实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件事……”
卓安凌一愣，他垂下眸子，声音有一些低落：“是，因为今天师父说的事情吗？”
看对方毫不避讳的样子，白凌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这种事，她一向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主动提起，“不错……如果不是我，最有可能成为谷主的，应该是师兄吧……我怕师兄因此怪我……”
“傻丫头。”
在白凌凌将剩下的话说完之前，倒是先被卓安凌打断了，他眼眸黑沉，“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看着卓安凌满脸严肃的模样，白凌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有一些结结巴巴的说道：“师兄你，医术好，人又温柔，谷中人都很喜欢你……而我，我只是一个小师妹而已……”
听着白凌凌的话，卓安凌突然笑了起来，整个人靠着窗棂，单手撑着脸，皎洁的月华洒在他的青丝上，整个人平白染上了几分圣洁的感觉。
她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有一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嗯？怎么不说了？”卓安凌好笑的看着只露出来一个头顶的白凌凌，心痒难耐，想揉揉少女柔软的头发，但却又因为刚刚她的拒绝只能忍下这股冲动。
白凌凌依旧不说话，无奈，卓安凌只能道：“若不是你叫了那句师兄，我还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圣人，还是我。”
“自小以来，师父对我可以说是再生父母，他的话，于我而言，与圣旨无异，这是第一，其次，师父做的决定，从来没有出过错，最后，你是我的小师妹，不论是我还是你得到了谷主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卓安凌很少说这么一大段话，这总算是让白凌凌放心了一些，但最大的问题压根不是这个，她叹了一口气：“师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压根就不想做什么谷主……”
“师妹，”卓安凌的语气依旧温柔，“我知道你自小就想法异于旁人，但是你要知道，师父已经在众人面前将你的事说了出来，即便是你不去争这个位置，他们也会将你当成敌人，届时你要是输了，不仅是你，还有师父，连同我们这些支持你的人，说不定都会被‘新谷主’针对。”
白凌凌眉头微皱，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并不想牵连其他人。
看她表情，卓安凌就知道白凌凌定然是动摇了，他也没有多说，只道：“此事，你还是自己思量。不论你做了怎样的抉择，师兄始终会支持你。”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
白凌凌继续趴在这个地方，微风轻吻她的额头，轻轻撩起她额头的发，其实最让她担心的，还是那个人的事。
另外一边，不知从何方向传来马蹄声响，战马的嘶鸣打破了夜的寂静。
喧嚣的夜风如同锋利的小刀，刮在人脸上生疼的，但是这支小型军队依旧没有减慢速度的意思。
为首的，正是李沅。
皇帝下的诏令很急，再加上李沅自己也怕节外生枝，所以才会连夜赶路。
就在一行人专心赶路的时候，突然传来了破空声，李沅瞳孔一缩，微微偏头，一个闪着银光的小刀自他脸颊擦过。
他咬住后槽牙，脸上出现一道血痕。
四周士兵也察觉到不对，纷纷想要围过来，只听李沅低吼：“都散开。”
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太过密集其他人容易被波及，而且以李沅的身手，如果人聚集太多反而是累赘。
其余人听令，纷纷散开，一个士兵稍微回头，只见月亮被乌云给遮住，身后从山林里出现的黑衣人竟然多到数不清。
“殿下！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李沅咬牙，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狠厉，当即手中架起弓箭，回过头，连看都没有看，直接松手。
箭直射出去，直接封喉。
其余人也学着李沅模样，回头射箭，但是准头却差了很多。
后面追兵越来越多，战马的嘶鸣声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风声，刮在人脸上像是在打耳光一样。
的确如士兵所言，对方人实在是太多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李沅这边的人越来越少，就连李沅自己也受了不少的伤。
难不成，今天就要折在这里了吗！
李沅尝到了唇齿之间的血腥味道，他目光如狼，若是今日能够活着回去，他定要将幕后之人碎尸万段。
跑了一夜，已然是快要天亮，但那些黑衣人依旧穷追不舍，因为他们知道，今日不是李沅死，就是他们亡。
就在此时，一支箭矢自李沅头顶飞过去，射中了他身后的黑衣人。
李沅目光一凝，看向前方，只见一个穿着甲胄的男人缓缓放下弓，平时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抬起手，身后的士兵皆是举起弓箭，轻轻一挥，箭雨密密麻麻的飞射了出去。
越过李沅的头顶，将许多躲避不及的黑衣人射杀而死。
李沅驾着胯下马飞奔到这人身边，眉眼中皆是欣喜：“楚辞。”
楚辞看他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是末将来迟了。”
李沅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道：“来的正好！”
原来是楚辞从京中打探到了一些消息，虽然不知真假，但他还是赶了过来，没想到正好与李沅会合，还救了李沅一命。
李沅颔首，看着自己身边所剩无几，身上沾满了血迹的将士，心中已经有了判断，“此事应当与燕王有关。”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进了营帐，楚辞也接着跟了进去。
“什么？”楚辞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想要杀害殿下？”
李沅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水，目光沉沉：“不错，但是他处理尾巴很干净，我们抓不到，就只能自认倒霉。”
“该死。”
楚辞用力踢了一下身边的木桩，突然看到了李沅身上血迹，伸手拍了一下脑袋：“瞧我这记性，快点叫军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