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张自己魂牵梦萦想了三年的脸,云锦书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活在梦里。
三年来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几乎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这张脸,在质问他,为什么,他不救她。
而现在,明明这张脸的主人正站在自己面前,云锦书却胆怯了。
他害怕,这个人一开口,又是质问。
质问为什么她会在黄泉地府看到自己的哥哥。
在云锦书开口的前一刻,面前这个人突然开口说话了,“她”眉宇之间萦绕着些微无奈,开口以后说出来的声音却是少年人特有的略微沙哑的感觉:“阿锦。”
云锦书一愣,“苏凤歌”从来不会这么叫他,“苏凤歌”只会生硬的叫他锦书或者云公子,这般无奈又带点妥协的模样,只有“苏凤弈”才会说出来。
“你,你到底是谁?”
苏凤歌继续装着苏凤弈的样子,无奈道:“这才几天不见,你就记不住我的样子了?还说是我的至交好友,真是让我伤心。”
“小,小凤……”云锦书结结巴巴说出自己的猜测,“你,你没死……”
苏凤歌上前几步,伸出柔软的手掌,“你放心,我没死。活着好好的,你不信,捏捏我的手掌,看是不是有温度。”
没想到云锦书还真的伸手去捏了,确定了这这是活人,不是什么鬼魂索命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看着苏凤歌一身女装,又被噎了一口:“你这一身装扮是做什么?”
苏凤歌挑眉,“怎么,不好看?”
被一个男性好友问这种问题,云锦书倒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但是仔细看过去,苏凤歌一身月白色百蝶金丝委地长裙,日里蜡黄的脸色也用脂粉掩盖住了,乍一眼看上去,还真是个美人。
在人前精明,但在人后,尤其是挚友面前,云锦书就智商掉线,傻不愣登的点点头,连连夸道:“好看,好看。”
苏凤歌轻笑出声,但是不论怎么看,都有一丝苦涩在里面。
这一次将身份暴露给云锦书,不仅仅是因为担心他,更是因为几个人需要进入皇宫。
如果是李沅一个人,进入皇宫的话,那的确是轻轻松松,但如果还要带一个人,安国的大内高手,也不是用来吃素的。
所以,最为稳妥的办法还是让熟悉的人带进去。
而云锦书,就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听完几个人的计划之后,云锦书也知道了目前形势的严峻。
几乎没有犹豫,当天就递了折子进宫,说是有要事与陛下商量。
宫中人虽然觉得这个云公子在胡说,但是碍于云太守的面子,再加上最近皇帝将心思全部放在了安宁侯世子的身上。
竟然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第二日,云锦书身边就带着一个小厮进了宫。
当时皇上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听到云太守之子的通报,还是一愣:“朕什么时候说要见他了?”
旁边的太监低着声音说:“昨个儿,陛下批了折子。”
皇上揉了揉眉心,这个云锦书的名声,他也听说过,只不过天才陨落这种戏,这些现在茶楼说书的人都不会再说了。
也不知道今天他来是做什么。
“请他进来吧。”
思虑良久,皇上还是同意了云锦书要觐见的事。
只不过没想到,云锦书不仅仅自己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小厮。
皇上刚要开口训诫,只见那小厮一抬头,就将他的话堵在了口中。
几乎一瞬间,皇上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倒是将身边太监给吓了一大跳。
“你们先出去。”
太监们虽然心里疑惑,但都退了下去,云锦书也是十分的识趣,没有留在这里。
皇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这人面前,几乎是颤抖的手,握住她的肩膀:“凤弈。”
苏凤歌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没有否认:“皇上。”
这几乎是意外之喜,皇上鼻子一酸,眼眶一湿,但到底还没有留下眼泪:“你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陛下,其实这一次我进宫来,只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苏凤歌强硬的挣脱了皇上的手,“你和我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的父亲会因为这件事杀害我?”
“什么?你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皇上别过脸,没有去看苏凤歌。
然而苏凤歌哑着嗓子,“陛下,可知道为什么我的父亲会是想要杀我?就是因为我看到了您写给我母亲的,情诗。”
皇上浑身一震,低下头,没有说话。
“陛下,当年您害死了我母亲还不够吗?如今,您非要看到我也死于歹人之手,才肯将真相说出来吗?”
苏凤歌步步紧逼,皇上一甩袖子,脸色难看:“够了。”
这声音里面满是压抑着的怒气,饶是苏凤歌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也还是吓了一大跳。
皇上也察觉出来了自己的失态,背过身去,缓缓道:“其实,长宁并不是太后的孩子。”
苏凤歌缓缓瞪大双眸,但同时心中又松了一口气,原来她心中所想的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并没有发生。
“长宁,是太后闺中密友的孩子,但那孩子是未婚先孕生下的,她生母也因为难产而死,所以太后代为收下,并对外声称是她的孩子。”
皇上叹口气,“都是孽缘。当时长宁没办法接受我和她的关系,我也没有办法给她名分地位,所以太后只能将她嫁给安宁侯,而那个时候,其实长宁已经怀了你,也就是我的孩子。”
“其实这么些年来是朕对不起你,朕对不起长宁,只要你愿意,朕立马让你认祖归宗。”
苏凤歌沉默了一下,叫云锦书进来了,又对皇上道:“你的确是对不起很多人。但是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她将头顶的帽子取下来,青丝如瀑,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是一个女子。
皇上惊讶的看着她,说不出来话。
苏凤歌扯扯唇角:“三年前,凤弈哥哥就已经离开了。他死的那个晚上,寒疾发作,浑身抽搐,七窍流血,甚至死前最后一刻,痛苦也没有停下来。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毒药,有人喂了毒药给凤弈哥哥。”
皇上身形一晃,强作镇定:“那你是谁?”
苏凤歌抬起眼皮:“我是安宁侯醉酒强暴长宁郡主生下的孩子,安宁侯府七小姐,苏凤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