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护卫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她的穿着,只当她是哪里来的乡野之妇,沉声道:“我家二爷不是你这种人说见就能见的,快一边去,别在我家大门前挡着!”
冯悠靖并未吐露自己的身份,仍旧客客气气的低声道:“我就见他一面,还劳请你通报一声。”
“没空!”护卫直接回绝。
那样子是铁定不会帮她通报。
冯悠靖微微蹙眉,却并未跟护卫闹起来,而是转身去了角落里。
她要等。
不管等多长时间,她都要见到孟泓。
看她缩在一个角落里,护卫并未再搭理她,反正只要她不在他眼前晃,不在大门口晃,他也管不着。
不知等了多久,在冯悠靖的脚发麻到第五次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了准备出门的孟泓。
顾不得自己的脚,她跌跌撞撞地奔过去,“夫……孟二爷,留步。”
听到这略微熟悉的声音,孟泓皱了皱眉,转过头,先是嫌弃的眼神,而后猛地一怔。
这人是……冯悠靖?
他上下打量着她,看了好几遍,才确认,眼前这个憔悴沧桑的妇人就是冯悠靖。
到底是夫妻多年,他面上露出一丝同情,问道:“你现在怎么样啊?”
冯悠靖自然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不怎么样,她其实也想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孟泓面前,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脸上扬起些许自嘲的笑,冯悠靖道:“还能怎么样,我现在这个样子,连大门都进不去了。”
闻言,孟泓愣了一下,才道:“你没跟他们说你是谁吗?”
“说了就能怎么样,我早就被你扫地出门了。”
冷不丁听到她这样自嘲的话,孟泓居然有几分愧疚的感觉。
“靖儿,我……”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乍听到他唤自己“靖儿”,冯悠靖心中一动。
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了,好像还是刚成亲的时候,他才这样叫自己,然后就慢慢变了,他和她之间的感情也渐渐消失殆尽。
不过如今他再这样称呼自己,也什么都不能代表了。
“来,咱们进去吧。”到最后,孟泓说了这么一句话。
冯悠靖点点头,“好。”
看着先前被自己赶到一边的人,真的被二爷迎进去,护卫一脸震惊。
看来这乡野之妇还真的认识二爷啊。
他细细地盯了她几眼,一直到看不见她,心里思忖着,下次她再来,自己一定要……忽然,他脑子轰的一下,有什么东西闪过。
那……那是从前的二夫人啊!
再次踏进孟家,冯悠靖百感交集,从前她是这个家里的主子,如今却成了客人。
她再也没有从前的嚣张了。
坐在椅子上,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出去是要谈正事吗?我有没有影响到你?”
听到以前那样跋扈的一个人,如今用这种语气说话,孟泓心头微微一颤,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柔下来,“没有,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曾经也想过,即便自己休了冯悠婧,可她或许还会找上自己,指不定还会狠狠骂他。到时候,他就会对她彻底不留情面。
可他万万没想到,再见到她,她会是这样的唯唯诺诺。
这样的她,他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
“我找你是因为超儿。”
“超儿?”孟泓眉头轻锁,“他怎么了?”
闻言,冯悠婧忽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吓了孟泓一大跳,他连忙做了个虚扶的动作,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这样。”
冯悠婧却坚持跪着,浑浊的眼中都是自责和愧疚,“爷,一切都是我的错,跟超儿无关,我求求你,你让他回来吧。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儿子,你别让他流落在外。”
看她说着说着掉下眼泪,孟泓心头闪过一抹不忍。
他又如何不知道孟德超是他的儿子,可这是家族做的决定,胳膊拗不过腿,他无法让大家改变主意。
曾经他也试图让孟德超回来,可换来的却是,倘若他执意如此,那他也就不再是孟家人。
孟家,丢不起人,要不起一个在科考上作弊的子孙。
所以,即便如今再不忍,他也必须硬下心肠,“靖儿,不是我狠心,是我做不了这个主,超儿这次闯的祸太大了。这幸好是圣上没有追究,倘若他非要追究,整个孟家都会被牵连,所以超儿绝不能回来。”
“爷,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冯悠婧痛苦地问。
孟泓垂下眼眸,掩下其中痛苦的神色,再抬起眼,已是平静的模样,“他虽然不能回来,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偷偷地帮他,不会让他穷困潦倒。”
“这……”
冯悠婧欲言又止的模样,可看着孟泓的神色,她将想说的话都止在了喉咙里。
或许,这已经是她能为超儿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吧。
也罢,不回来就不回来,只要孟泓肯帮帮他,那就行了。
她郑重地朝他磕了一个头,沉声道:“多谢。”
话落,她起身,朝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很久很久,随后转身离去。
瞧她这个举动,孟泓心头隐隐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可他并没有追上去。
离开孟府,冯悠婧回了如今落脚的地方,亲自去厨房做了一桌子饭菜,算是祝贺孟德超第一天做工。
待到夜幕降临,孟德超回来,她已经将饭菜全部摆好,还说了不少好话,将颜可欣请了过来。
“母亲,你这是……”
冯悠婧笑起来,“来,超儿,坐下,今天你辛苦了,娘特意下厨做了几道菜。说起来,我都有好多年不曾下厨了,不知道手艺有没有退步。”
她其实也是会做这些的,但当了那么多年夫人,她早已不屑于做这些。
孟德超虽然不愿意看见颜可欣,但碍于冯悠婧,还是坐下了。
一家人在冯悠婧的刻意安排下,总算是吃了一顿团圆饭。
席间,她并没有多说,只说让他们今后好好过日子,毕竟从今往后,他们也没有其他可以倚仗的人了。
孟德超打着哈哈应下了,但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无人得知。
颜可欣则是更为高傲了,从前冯悠婧对她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如今却要这样讨好自己,可谓是风水轮流转。这个家,彻底变成自己做主了,她如何能不骄傲。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吃完这顿饭后,第二天的清晨,冯悠婧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