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下来。”
楼下，景夜冥看到站在楼梯上的颜小小，对她招手，示意她下楼。
颜小小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正在努力组织语言，希望景夜冥可以给她自由，既然他的初恋他的爱人已经回来了，那么就放了她。
景夜冥见颜小小一直站着不动，走上楼梯，拉起颜小小的手，“怎么手这么凉？”他皱皱眉，担心地说道，“怎么脸色也这么苍白，生病了吗？”景夜冥的手要去摸颜小小的额头，颜小小一歪头，躲开了。
景夜冥皱皱眉，对佣人命令道，“叫医生来。”
“怎么这么不让人放心。”景夜冥的手要去摸颜小小苍白的脸颊，声音温柔，眼神缠绵，表情温和。
“景夜冥，你放我自由吧。”与此同时，颜小小也说出了这句话，她想了很多开头，最后说出来的，却只是这句话，她只是机械地把想的说出来了。
景夜冥的身子僵住，举到半空的手就僵在那里，脸上的笑被瞬间冻结，眼睛直直的地看着颜小小的苍白的脸颊，里面瞬间弥漫起了黑色的大雾，空满一片，似乎没有尽头。
“景夜冥，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自由。”
她知道，呆在景夜冥的身边，就算景夜冥把她当成宠物，现在她怀着孩子，他也会对她很好，就像现在，会给她一切物质上的需求，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颜小小感觉到小腹的绞痛加剧，好像有什么在迅速流失的感觉，就像那次景夜冥拿枪指着她，她大出血一样的感觉。
“你又想离开我？”景夜冥哑着嗓子问，然后马上又自己回答，“你休想，你怀着我的孩子，你休想离开我！”他紧紧地抓着颜小小的肩膀，那么用力，连手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你休想离开我，你只能是我的……你怀着我的孩子，怎么可以离开我。”
前一句是霸道的，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后一句语气变换，想在在安慰自己，他找到了一个她不可以离开他的理由。
小腹剧烈的痛，颜小小的身子支撑不住，她目光发空，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好像在紧缩，发出流失的恐惧，若不是景夜冥抓着她的肩膀，她已经滑落地地上，她轻喃，“痛……好痛……孩子……”
“痛，你也知道痛吗？”
她竟然还说痛，那么现在他心脏上那种快要被撕裂的感觉是什么？今天他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好了梦幻的“星空”，准备好了戒指项链，准备好了把自己的整颗心毫无保留地捧到她的面前……而她却说要离开，要自由。
她自由了。
那么，他的自由怎么办？
景夜冥放开她的肩膀，要去挑她的下巴，颜小小的身子没有了支撑，瞬间滑落。
“孩子……不要孩子……”孩子，我的孩子，不要拿走我的孩子，在昏迷之前，她喃喃开口，声音微弱，只能听到，孩子……不要孩子……
景夜冥在看到颜小小脚下的鲜血的时候，身子僵硬，眼睛凝固，甚至连思维都空白了十几秒钟，他的心中一声闷雷炸开，他呆呆地看着灰色大理石上的血迹，他脸色瞬间就没有了血色，好像那血带走了他的生命，变成了一个木偶。
孩子……不要孩子……她刚才是这样说了吗？
孩子……不要孩子……她到底有没有这样说过？
孩子……不要孩子……是不是他刚才幻听了？
景夜冥看着软到在台阶上的颜小小，还有那刺目逼人的血迹，忘记了思考，忘记了任何动作，甚至忘记了呼吸。
“景总，孩子……”德尔看到楼梯上的聚变，提醒景夜冥。
景夜冥才回神，马上大叫大喊起来，“来人！来人……医生，医生，医生……快叫医生……医生！”
孩子死了，他的孩子要死了？
不！不要！
景夜冥猛地把地上的颜小小抱在怀里，要起身上楼，可是手却一直在抖，身子也在抖，她根本就保不住颜小小。
他猛地一用力，自己的身子却栽在地上，他手脚无力发抖，恐惧从心中不断地蔓延开口，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那么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
他们之间的一点牵连都没有了。
他再次去抱颜小小，手却抖得更厉害了，连颜小小的衣角都抓不紧。
“德尔！德尔！德尔……”
景夜冥惊慌失措地大喊德尔的名字，他明明就在他的身边，他却好像没看到，忘记了，现在他眼里只有楼梯的血，他的孩子，还有躺在楼梯上的女人。
德尔把颜小小抱起来，他知道景夜冥的意思。
德尔心头酸涩无比，跟在景夜冥身边二十多年，听过他叫了无数次他的名字，有冷硬的命令口气，有王者般的高傲口气，有对长着的尊重口气，却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惊慌失措地喊他的名字。
大床上全都被染成了红色，颜小小的下体更多的血不断地流出来，那么多，好像会一直留下去，好像一直都不会停下来，直到把孩子干干净净地流完。
每一丝鲜血的流失，每一丝温暖的逝去，都好像从景夜冥的身上流走的，他呆呆地看着床上下体不断流血的颜小小，他的脸色比她的一点都不好。
“痛……我的孩子……痛……”
天生的母性，让颜小小就算是昏迷，都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孩子，她无意识地喃呢，每一句喃呢都刺在景夜冥的心上，他的目光空荡，出现鲜血的红色，里面映不出任何的东西，仿佛他的世界此时已经已经被血浸透。
上帝跟他开了一个太过残忍的玩笑。
突然，景夜冥像是清醒了一样，猛然抓住了颜小小身下浸血的床单，把颜小小整个人的都紧紧地包裹在里面，好像只要用血包裹住了她，那些血就会和她在一起，那么他的孩子就不会消失。
景夜冥抱着颜小小痛苦地说，“孩子，我的孩子，我只要孩子，保住孩子。”
因为剧烈的疼痛，从昏迷中清醒了一些的颜小小听到景夜冥的这句话是，心口发凉，只要孩子，抱住孩子？他最在意的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是只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
而她只是曾经是宠物，现在是代孕母亲的一个女人而已，她的死活都与他无关，他念叨着保住孩子……只要孩子。
颜小小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轻声开口说道，“你不知道吗，孩子才2个多月，我死了……你的孩子一样……也会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她现在只想这样说。
景夜冥刚才的话刺伤了她，她也想让他和自己一样痛。
流了那么多的血，颜小小已经知道，无论她在怎么希望，她的孩子都保不住了，这是孩子和母亲之间的感应，她能感觉到孩子正一点一点地从她身体了流走。
景夜冥好像没有听到颜小小的话，用带血的床单和她裹得更紧了，好像只要这样，孩子就不会消失一样。
“保住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牵连。
“孩子已经没有了！”颜小小盯着景夜冥的黑眸说道，“孩子已经没有了，你可以给我自由了吧？”
颜小小想，景夜冥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他的爱人又回来了，与其被别人难看地赶走，她还不如趁着现在自己提出来，这样是不是她还会留下一点点的尊严呢？
景夜冥的身体里的血液瞬间被颜小小的那句冻住，他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看着颜小小，似是不认识她一般。
“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我的孩子？”
颜小小讽刺一笑，她想要就能留住吗？
而这讽刺的笑，在景夜冥的眼里是默认，然后对他的讽刺。
医生赶来，把抱在一起的景夜冥和颜小小分开，开始颜小小进行检查。
景夜冥整个人像是傻掉了一般，站在床边，看着颜小小，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没有了思想，没有了生命一般。
颜小小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对站在床边的景夜冥大喊，“景夜冥，孩子已经没有了，你放我离开，你把我的自由还给我！”为什么她想要留住孩子的时候，他却离开她了呢。
“……”
景夜冥不说话，像是一尊木雕。
“景夜冥，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把自由还给我，求你，就算我求你行不行？”
“……”
景夜冥的眼睛一眨不眨，里面是空茫的黑色大雾，没彼岸，没有尽头。
“颜小姐，请你不要在说话，我门正在为你检查，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保住你的孩子。”医生的额头上全是汗滴。
“检查有什么用？”颜小小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自己的衣服，床单，“这么多的血……孩子根本就不能抱住了……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已经没有了……”她狂乱地摇着头，闭上眼睛，眼泪疯狂地流出来，止不住，停不下。
再也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那种孩子从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失的感觉，那么清晰，每一分钟都好像在和她告别。
撕心裂肺的痛那她的心脏好像撕裂。
她的孩子为什么会没有了，她本来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她有很多的担忧，很有的害怕，甚至想要用最残忍的方法把孩子流掉……可是后来，她接受了这个孩子，在第一次听到他胎心心音的时候，她开始期待，期待孩子的降生……
可是，为什么，这个孩子又突然要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