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怎么样？”他喃喃的呓语，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只是单纯地重复那句话，又像是在认真地思考，他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
良久，他对着颜小小一笑，那笑是虚空的，好像是一个被挖走了心脏的傀儡机械的动作，他的手缓缓抬起，摸到颜小小的脸颊。
“你要的我都给你……”包括我的生命。
颜小小的心剧烈地一抖，她不得不承认，他被这样的景夜冥吓到了，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恐慌，从未有过的害怕。
“景夜冥，让医生看一下好不好？看一下好不好？”她抓住了景夜冥放在她脸上，要收走的手，慌张开口。
“不，不要……”景夜冥喃喃开口，手压在胸口上，微微摇头，眼神空动迷茫，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不要……太疼了……太疼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直摇头，剧烈地喘息。
“你怎么了？”颜小小喊，“医生！医生！快过来看一看，过来！”
站在门口的医生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医生一靠近，景夜冥马上反映过来，“滚！都滚出去！全部都滚出去！”
“景总，颜小姐特意看看你的，她是在意的你的，你看清楚一点，你面前的是颜小姐。”德尔在一边着急，他本来以为叫来了颜小小情况会好一点，却没想到还是……
唉……
“走！来了还是会走……都走……”景夜冥推开了颜小小，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根本就站不稳，体力不支，他压着胸口喘息。
“全都给我滚！”他低吼。
“景夜冥，你不要闹了！你现在需要医生，你想死是不是？”
“你在这样下去会死的。”
颜小小也着急了，对着景夜冥大吼，他就那么想死吗现在？他还是景夜冥吗？
“你也走！”景夜冥指着颜小小，“你为什么要来……你走，反正最后都是会走……为什么又来？！”
“我不……”
颜小小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一把抓住了景夜冥的胳膊，避开他的伤口，紧紧地抱住他，对医生喊道，“快给他注射镇定剂。”
不能由着他这样下去，就算强制，也要制住他。
“颜小姐？”德尔不确定地看着颜小小。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她对医生大吼，医生都如梦初醒，一齐上来，有按着景夜冥的，有那镇定剂的。
“放手……我命令你们都滚出去！”
景夜冥挣扎了两下停了下来，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或者是他已经不想在挣扎了，她的怀抱是暖的，他那么渴望。
“快注射镇定剂！”
医生给景夜冥注射完镇定剂之后，就退开了，支剩下颜小小还在原地搂着他，怕他在挣扎，伤口受不了。
因为刚才的挣扎，他的伤口已经又开始流血了，甚至都沾到了颜小小白色的线衣上，像是画在上面的傲雪红梅，刺目逼真，血腥的味道。
景夜冥的身子软了，就算是颜小小抱着他，他还是仰倒在身后的床上，连带着颜小小一起，西爵开车追来，站在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颜小小的身子跟着景夜冥一起倒在床上，她关注着景夜冥，并没用发现站在门口的西爵，当然德尔看到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提醒颜小小。
景夜冥躺在床上，他的面容是极致的憔悴，苍白，失血，两颊都凹陷进去，只是几天，他真的瘦了很多，脸部的线条更加的锋利，下巴尖的像是刀削出来的一样。
他此时还是极力地挣扎眼睛，似乎想要努力地看清眼前的人。
那双漆黑如鹰眸一般犀利的眼睛，此时是无神的，只有看到颜小小的时候，才有一丝光芒，他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用尽所有的生命凝望，好像是最后的注视。
颜小小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不能呼吸，不敢呼吸。
钝钝的疼变得尖锐起来，然后一圈一圈在心里蔓延，直至全身，甚至每一条血管，没一滴血液。
刚才倒下的时候，景夜冥上衣的口子被扯开，这时，颜小小才看到，他胸口被枪打到的地方，现在已经化脓腐烂，她的心又是一痛。
就算极力想要挣扎眼睛，因为镇定剂的作用，渐渐地，景夜冥的眼神还是涣散了。
站在一边的德尔和医生，看到景夜冥昏睡过去，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将景夜冥的身子在床上放好，开始给他处理化脓腐烂的伤口，颜小小站在一边，看到一用手术刀剜去景夜冥胸口上的烂肉，她闻到腐烂和血腥的味道，胃里一阵翻滚，终于还是看不下去，冲出了门口，正撞到站在门口的西爵。
西爵扶着脸色煞白的颜小小走到楼下的大厅里休息。
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口鼻里还是那种腐烂血腥的味道，好像并没有因为离得远了，那味道变得淡一点。
他的胸口发堵发疼，无比的沉重难受。
那么强大的景夜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小，你没事吧？”西爵把手放在颜小小的肩膀上。
“西爵？！”颜小小抬头，看到西爵明显的惊讶，她刚才并没用注意到自己撞到的人是西爵，她的惊讶全都看在西爵的眼里。
原来，她现在才看到他吗？
心中一阵冷颤。
会不会，有一天，她再也看不到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颜小小问，看到西爵她有些无措。
“房子装修好了。”西爵迷离一笑，说道，“我们去看一看吧。”他拉起颜小小的手，“那里面放了很多的太阳花，就像你在照片中看到的一样，很多很多的太阳花，金灿灿的，温暖的，明媚的，我们去看一看，好不好？”他小心却执拗地开口。
“西爵……”颜小小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悲伤，甚至讨好，那么明显，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现在……颜小小转头看了一眼楼上景夜冥房间的门。
“去吧，你一定会喜欢的，很多很多的太阳花，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让十几个人加班几点，今天晚上装修完，你还没看过呢。”西爵拉着颜小小的手不放。
“对不起，西爵，我……现在……景夜冥的情况很不稳定，他的伤口已经溃烂了，非常严重。”她还没有忘记他胸口上那献血淋漓的样子，散发这腐烂的味道。
“你不是医生，小小，他的情况就算很危险，你不是医生，你不是医生你知道吗？”西爵陡然加大声音，嗓音变得尖锐。
她看到了他胸口伤口的溃烂，那她为什么看不到他的绝望，他的无助，他痛苦，他甚至觉得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可是……”颜小小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西爵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腕，“我们走吧，小小，已经很晚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
“不行，西爵，我现在不能走，他还没脱离危险。”颜小小去掰开西爵抓着她手腕的手，他抓的太用力，她根本就掰不开。
“他危险还是不危险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忘记了吗？”他抓着她的手腕，手在微微的颤抖。
“我没忘。等他脱离了危险，我就会离开。”
“为什么？”西爵逼问，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再次加大。
“西爵，你先回去吧，景夜冥醒了，我就会离开。”
“为什么？”他执拗地再次问道。
“你抓疼我了……疼……”
“你爱上了他，是不是？”
“没有，不是，”颜小小本能地否定，“我没有……”最后一句话声音明显小了下去。
“小小，你是在骗谁？”西爵的声音是破碎的，眸光也是破碎的，他整个人像是一块透明脆弱的水晶，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你怎么可以爱上他呢？”
“你不能爱上他啊。”
“我怎么办？”
颜小小的身子一动，“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颜小小慌乱地摇头，“他胸口上的那一枪是我打的，我不能这样看着他死掉，那样我会愧疚的，那一枪是我打的。”她努力为自己找她留在这里的理由。
“你不知道，都是腐烂的味道……那一枪是我打的……好多的血……”颜小小紧紧地抓着西爵的衣服，好像在寻找安慰。
“……”
西爵的手冰冷，心也是冷的，看到这样的颜小小，他的心怎么可能会不疼。
“你说，他会不会死？”
“……”西爵终是不忍心，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真的都是腐烂的味道，我很害怕。”颜小小接着说道，刚才看到景夜冥的时候，她不能表现出来害怕，而现在她那害怕全都倾泻而出。
“那么我门去外面透透气。”西爵说道，这里也让他喘不过气来，这是她和景夜冥一起住过的地方，这个全都是属于他们的回忆，在这里她……
颜小小攥紧自己的胸口，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