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见过临巍的?”颜输棠道。尚付阙疑谭开霁并非偶然发觉蕊娘,也许是那时不巧见过,之后有所预谋。
蕊娘眼波微转,堪堪回想往事,“初见世子那是五年前,五侯七贵的公子们拥戴他相行于集市,当众谈论贵族中官妓之子的是非。惟有世子站出来说明理之言。”
并非接近关四郎死期,或许不是我猜虑的。颜输棠想。
她看着昏暗牢房里的蕊娘,置身压抑之地仍是美艳动人,“明日你能出去。”
蕊娘眼里闪过诧异色,抓住生锈的黑铁柱,“奴家定会为郡主效力。”
“十日后我会离开京城,北燕那边递来的信你大可告诉高大哥。他会避免暴露你。”
“奴家能否随郡主去云州?”
“你怎知道?”
“自然是从去莳花院的大人们那儿听来的。官家宠爱郡主,将留待兴建行宫的晨濛山赐于你。”
“你若能从谭飞章底下脱身就跟我走。”
“一言为定。”
蕊娘心怀希冀去山高水长之地登高望远,不须作陪那些男人们吟风弄月。
…
两日后。
停驻在城门口的油壁小香车里,魏盼儿与颜输棠看着魏谏声势浩大的迎娶队伍渐行渐远。耳畔王姬婚嫁,欢欣热闹的乐声也逐渐落下。
魏盼儿见青石板街两道防守的官兵身后,挤满了前来相看盛况的百姓们。
她对身边的颜输棠道:“不知这楚国公主为何偏要你抱着孩子来为她送行。虽说是你欠她的人情,不见得这能还给她什么。”
她们方才在天盛楼参加魏谏与楚婰的大婚宴,楚婰请求魏皇,让颜输棠为自己送亲。
“谏王妃要将药方飞鸽传书到楚国,报我与师母的名讳。我为避免麻烦,只说透露姓氏足矣。”颜输棠轻声道。
“我身后的是两个卫家人。”魏盼儿戏谑,俯首注意到小婴儿睁开眼睛来,正吸着小拳头,“让我抱抱卫家小人儿。”
她从颜输棠怀里接过小暶月,忽见他微笑,那漂亮的小脸表情惬意,自己的心被暖得都快融化了。
颜输棠亲了亲小暶月软软的脸颊,“咱们去医馆看看,听说红枝姐也要一起去云州。”
魏盼儿扶额,“她家那对龙凤胎可不像你家的能让她轻松离开,正为难着呢!”
医馆内。
青葵左右看顾三个襁褓中的婴儿,小暶月最小。抿了抿唇问:“小娃娃是越小的越可爱么?”
“嗯。”魏盼儿粲然笑道。
闻昭看着白净可爱的小暶月颇有些挪不开眼睛,摆摆手,“三公主别唬人了,分明是卫世子与棠棠神仙眷侣似的,生出的娃娃自然也不同凡响。”
秦艽逗着怀里的小暶月,他似是饿了开始哼哼唧唧,“刚进门时爱笑,这会儿闹腾了。是不是嫌我掐过你?”刚出生的时候。
秦艽招来红枝孩子们的奶娘,将小暶月交给她喂。
颜输棠轻捏住双腿上女婴的小手,“红枝姐要跟我们去云州么?”
“在山庄闷了三四个月专为给闻昭带孩子,早就想出去。我去意已决,孩子交给小姐帮忙照顾。”红枝将摇篮车推向颜输棠,“我们等下吃酿鱼,把珊珊放里面吧。”
“一进屋就先抱红枝家的小闺女,棠儿哪日把暶月换成珊珊带回去。”魏盼儿调侃道。
“我们敢要,可那位嫡公主怎愿意送小孙子给平民百姓抚养?”闻昭道。他未见过嫡公主,只觉北燕皇家的人绝不会平易近人,定然如那位北燕皇帝般高贵傲气。
翌日。
莳花院雅客间里,蕊娘难得设宴招待谭飞章。
蕊娘拎起青瓷刻莲花的酒壶往瓷杯里注入泛红的酒液,放在谭飞章面前的食案上,“所幸谭郎与我都未透露出不利之言,魏国官府的人查不出根底,惟有放我们出来。”
“可那高尚书委实犀利。”谭飞章提心吊胆的面对高明问话。皆是沉默,亦或是一问三不知的糊弄。
他知道高明定是察觉出某些事,此番既引起怀疑,得加倍小心行事。
蕊娘举杯向谭飞章敬酒,不谄媚也不冰冷地说:“庆贺你我避过那帮魏国人。只是今后得有所收敛些,诸如高明、颜相公的人不接触为妙。”
“正是。”谭飞章一饮而尽杯中酒。
眼前有美酒美人相陪,他几杯暖酒下肚,愈看面前常对任何人忽冷忽热的神女,愈是心醉眼花。
蕊娘睨着谭飞章放纵的目光,摆下酒杯,单手杵在食案上托着红妆貌美的脸,“昨夜有贵客谈论颜郡主要去云州,像是要做一件极重要的事。我们已经惹起不必要的怀疑,不如我去接近颜郡主,随她去云州博取她的信任。”
“她是官家最看重的人,比那帮朝中重臣有用。”
谭飞章狐疑的看着蕊娘,讥诮道:“据说那位行踪不定的杨乐师也会去。”她的意图再如何遮掩都明显至极。
蕊娘讶异,“肩不能扛的,他去做甚?”
自己委实不知,不明谭飞章从何处偷听来的。
谭飞章挪步到蕊娘身旁,握住她白如藕的手腕,“若你肯做我的女人,任何要求我都不会拒绝。”
若非蕊娘不单是为自己主子利用之物,更有层难捅破的身份,自己早就强行迫她就范。
“你在说笑,我不止有一个男人。”蕊娘讽刺。
“共享。”谭飞章咧开嘴笑,宽肥的手掌搂住蕊娘的腰,“我相貌平平,是比不上那些小白脸,可是能给你更有用的利益。”
他一边凑近她的脸,一边说:“主子那边总得我这张嘴替你打掩护。”
蕊娘未推开令自己嫌恶的人,“我跟着去,你会找人监视我?”
谭飞章讪笑,“为了彼此信任自然需要有眼睛盯着你。”
随即,他伸手委琐地摸蕊娘的身子。
她未反抗,任着谭飞章解开自己的衣裳。残花败柳之身便犹如商物,此次只为自己赚取一时自由也罢。
被束缚于勾栏后院十几载,我从未在意虚无缥缈的自由。偏巧遇到杨远后,我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脱离窒息的重重欲妄中。蕊娘想。
正当蕊娘做好准备,撑过这回秽乱事之际。
门“嘭!”地被重力推开,谭飞章惊觉忘了反栓门,因不明今儿会有可乘之机。
他恼怒地回头看去,身穿米白色棉布襕衫的杨远只身走来。
蕊娘直起身子推开谭飞章的手,未整理半遮半露的衣裳便走向杨远。
她宁愿将最不堪的一幕展现在他眼前,令他不忍直视,亦或是刻入眼睛里毕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