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积聚在屋顶上的雨水,沿着屋檐缓缓流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早些日子夜夜笙歌,推杯换盏的鸳鸯楼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虽说小王爷的死与楼里面的人没有关系,但是不管怎么说,人死在这,终究还是有些晦气的。
楼里面的温香暖玉哪怕再惹人怜爱,在小命面前,也是不值得一提的。
鸳鸯楼三楼雅间。
支摘窗高高支起,雨过之后清润的风缓缓吹进室内,扬起了楠巧披散在背上的墨发。
她抱着膝盖坐在窗台上,侧头盯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楚楚推门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窗台上身形单薄的人,她低叹一口气,从花梨木立式衣柜里面取出了一件披风,走过去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姑娘,天凉了,回去睡吧。”
楠巧拢了拢披风,面色苍白的没有血色,将近一整天没开腔的嗓子有些沙哑:“你先回去睡吧,我再坐会儿。”
“姑娘……”楚楚上前了一步抓住了楠巧已然冻得冰凉的手,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我没事。”楠巧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眼睛盯着对面锦旗飘飘的酒馆,正对着她的那间屋子窗户紧紧关着,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她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我就是睡不着……”
就是想在这里等他。
楚楚顺着楠巧的视线看过去,唇边又是一声叹息。
姑娘这是在等小侯爷呢,小侯爷平日酷爱喝鸳鸯楼对面酒馆里面的酒,而姑娘的房间恰好对着酒馆二楼的房间,每次小侯爷喝酒的时候都会让姑娘过去陪她,或者他从那边过来……
今日是温姑娘与世子爷大喜的日子,小侯爷一早便遣散了姑娘,想必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忽的,楼下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还有人吵吵嚷嚷的声音,闹腾的很。
楚楚以为又是哪个酒鬼来闹事了,皱着眉刚想埋怨两句,只见楠巧突然转过头来,秀气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楚楚以为是那吵闹声扰到她了,忙着道:“姑娘莫急,我这就---”
楠巧抬手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幽幽道:“……是侯爷来了。”
外面那吵吵嚷嚷的声音是侯爷?
楚楚有些不可置信的往门口看了一眼,竖着耳朵听外面吵闹的声音,果不其然的,那嘈杂离这边越来越近。
那吵吵嚷嚷的声音也逐渐清朗了些。
“你小心的扶着我点儿!让那帮庸脂俗粉都离我远点的!嗝---”
楠巧抿了抿唇,拍了拍楚楚的手背,“你去外面看看,若真是侯爷来了,就跟他说我已经睡下了。”
“可姑娘不是---”一直在等侯爷吗?
楠巧揉了揉眉心,“叫你去就是了。”
说着,她手扶着窗棂就要下来。
嘭一声。
雅间的门被人大力踹开,先进来内室的是一脸焦急的魏妈妈,她小跑着进来看见楠巧坐在窗棂上,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前来小心翼翼的捉住了她的手,“哎呦我的乖女儿啊,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快下来下来!”
楠巧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妈妈不用担心,我只是在这里吹吹风--”
“吹什么风吹风?!”
萧克扶着醉的迷迷糊糊的萧策一进来内室,一股子扑鼻的酒气迎面而来。
身穿绯红色长袍的男人眉眼都泛着艳红,轻佻的眼尾轻轻的落在楠巧身上。
他极其色情的舔了下唇,问旁边的萧克:“这是谁家小美人?”
“巧姑娘,你看这……”萧克一脸为难的看着楠巧,“侯爷已经喝了一晚上的酒了,属下想拦也拦不住……”
楠巧抿了抿唇,一手扶着窗棂,想要从窗台上跳下来。
“停那儿!嗝~”
萧策这一声吓了楠巧一跳,不过她还真就停了下来,可能是骨子里面对他的畏惧还是存在的。
萧策一把推开萧克,指着魏妈妈还有楚楚,恶狠狠道:“都给爷滚出去,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要是非要留下,倒不是不可以,我帮你们把脑袋拧下来。”
此话一出,屋子里面除了萧克以外的三个人脸色都是白了又白,楠巧捏着窗框的手都开始隐隐泛白。
很快的,萧克带着魏妈妈和楚楚一起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忘给了一个楠巧感激的眼神。
小侯爷到了楠巧姑娘这里,总算是不那么作了……
待到屋子里安静下来,萧策七拐八扭的走到窗子边上,伸手按在了楠巧瘦削的肩膀上,调笑道:“新来的?以前伺候过人没?”
楠巧眼睛猛地瞪大,抬眸看他的时候,满眼都是难掩的屈辱。
他方才说的,是他第一次见她时候说的话。
一字都不差,就连语气都不差的。
“啧。”
萧策松开她的肩膀,转而捏在了她尖俏的下巴上,眸色渐沉:“爷问你话呢,哑巴?”
楠巧强忍着身子的颤抖,咬唇道:“爷觉得呢?”
她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眉眼清明:“爷觉得我怎么样?”
萧策嗤了一声,另一手轻巧的就解开了她的衣裙,她像往常一样的软在了他怀里。
……
今晚的萧策,比平时的他要心狠的多,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法子,全都用在了她身上,期间她受不住的哭了出来,萧策眼眸带笑的看了她一眼,略微喑哑:“……小骗子,还敢偷着走吗?”
楠巧嗓子都要哭哑了,根本没有脑子去想他在说什么。
只知道今夜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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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晨光透过红木窗子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
微风穿过半敞着的支摘窗吹得珍珠帘子叮当作响。
往里面看去,室内用品装饰无一不精致典雅。花梨木缠枝镶玉大屏风,红木梅花四扇铜镜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珍珠翡翠首饰,边上的博古架子上放满了价值千金的古玩珍馐。
忽的,风扬起了红帐飞花圆顶大床的纱幔,一只臂膀纠结遒劲有力的大手伸了出来,捡起来地上扔着的中衣拿了进去。
温如璟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动吵醒的,纤长眼睫轻扇了扇,缓缓的睁开了眼,入目即是顾晟那张清冷俊美的脸。
“醒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扣在她腰间的手臂缓缓收力。
温如璟愣了一瞬,须臾后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人昨天已经跟她拜堂成亲了,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嗯。”她垂下眼眸淡淡应了一声,感受着他揉捏腰肢的手越来越火热,甚至还有往上的趋势,温如璟抿了抿唇,抬手按在了他不安分的手上,道:“殿下,该起来了,等会儿还得去拜见大长公主。”
言下之意,拿开你的爪子!
顾晟挑了挑眉,反手握住她,轻轻的揉了揉,语气哀怨道:“你确定要我这副模样出去拜见母亲?”
温如璟皱眉,仰头看他,本想说的话在看到他瓷白下巴上红红的牙印后,全都咽了下去。
他这副模样确实是不能出去见人了。
她眼眸晶亮晶亮的,里面闪着细碎的光。顾晟情不自禁的低头亲了下她的眼睛,轻哼了一声道:“还让我去吗?”
温如璟想往后躲,但是身子被他箍的紧,根本无处可躲,只能被迫的承受他湿热的吻。
她抿着唇,手抵在他的胸口,突然闷声道:“殿下,您觉得我粗俗吗?”
闻言,顾晟施舍般的往后退了退,眉头轻轻拧起,“怎么突然说这个?”
一开始,他确是很嫌弃她的粗俗,甚至觉得她是个浪荡的登徒子。
可现在来看,明明他才是那个食色性也,浪荡不堪的人。
他挽了挽她的碎发,补充道:“你不粗俗。”
温如璟哦了声,抬眸看他,不卑不亢道:“那请殿下先松开我,我内急。”
“……”
顾晟轻笑了声,松开了她,“去吧。”
温如璟很快的解决了内急,她坐在八仙圆桌边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晃着上面浮着的茶叶,淡淡看着还在床榻上躺着小憩的顾晟。
莫名的,她竟然生出了一种她是嫖客他是被嫖的那个人的错觉。
若是这时候她能大方的拿出一袋子金叶子给他那便是更像了。
想着,她嘴角轻勾,真是想想就爽呢。
这时,有人缓缓的敲了敲门,“世子爷,世子妃,您们起了没?”
说话的声音苍老沙哑,却是带着一丝底气。
不像是一般的婆子,没准是大长公主身边的那位。
躺在床上的顾晟缓缓睁开眼睛,对着外面说了一句:“还未起。”而后他幽怨的看了一眼温如璟,“过来。”
温如璟放下了茶杯,小跑到床榻前,低声问道:“咱们是不是要,做些伪装?”
顾晟伸手拉了她的手,抓在手里手里把玩,明知故问的看着她:“伪装什么?”
“就是那个呀。”
有了这几日以来的亲密接触,温如璟对顾晟的一些小动作已经无所谓了。
但是顾晟却不一样,昨日她用这只又软又嫩的小手帮他纾解过了以后,他就格外喜欢她的手了。
想捏,想亲。
这么想着,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举起她的手拿到嘴边轻轻亲了一口,“不用担心。”
温如璟点点头,直愣愣的看着他。
顾晟失笑,将矮几上那块白色绢布拿了过来,平铺在床上,那上面赫然已经有了一滩血渍。
“这,这这哪来的?”
不是吧,他不会昨天晚上,趁她睡着了以后……
“想什么呢?”顾晟轻敲了下她的额头,道:“你昨天给我下巴咬的多狠你心里没数啊。”
“……”
也对。
温如璟悄悄的看了眼他的下巴上那块狰狞的牙印,一下子涌上了满腔的愧疚。
她昨晚是有些生气,咬的时候没省劲儿。
“……我错了。”她闷声道。
顾晟轻轻揉着她的手,笑道:“没怪你。”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不用担心被人看见,母亲不会干涉我的决定,等会你收拾收拾,我先带你去郊外的庄子里面住几天。”
“……”
莫名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