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璟还是被一次被除了双绣以外的人伺候着穿衣洗漱,尤其这人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
起初她心里面是有点拒绝的,但是身上的疼又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昨晚上这个面上清冷的男人到底有多禽兽,索性她就由着他伺候了。
只是他这手法实在生疏的很,洗脸的时候,险些将她呛死,梳发的时候也是毛毛躁躁的怎么也梳不出来形状,穿的衣服就更别说了,顾晟根本就不知道女子的长裙要怎么系带……
温如璟强忍着一脸的不耐烦,在顾晟第四次将她长发梳起来又放下的时候,她看着那木梳子上面挂着的一大把头发,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殿下若是觉得我头发不会掉光,大可再鼓捣几次!”
顾晟拿着木梳子的手一顿,他目光迟疑的看着镜子里面不施粉黛的小姑娘,问道:“很疼吗?”
温如璟深呼了一口气,转身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梳子,嗔怒道:“要不我也给殿下梳一梳?”
“好啊。”顾晟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拉着温如璟起身,他直接坐在了她原先的位置上,梳子塞进她手里,眸底暗含期待:“来吧。”
温如璟恨不能一梳子将他打蒙!
顾晟见她迟迟不肯下手,轻皱眉头:“是为夫的头发有什么问题?”
“没有!”温如璟咬牙切齿,拿着梳子发泄似的给他梳了起来,好几次都扯的顾晟头皮发麻。
虽说梳的力道是有些重了,但是顾晟还是很享受的。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透过镜子将目光温柔的落在温如璟身上,缓缓道:“璟璟能给为夫梳发,是为夫三生有幸啊。”
闻言,温如璟手一哆嗦,险些将手里面的梳子扔掉。
“你脸怎么红了?”顾晟望着她逐渐浮起红潮的小脸蛋,疑道。
“……没。”
温如璟猛地扯了一下他的头发,这次力道可不是一般的大,顾晟疼得轻嘶了一声,略带埋怨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就跟被人欺负了一样,委屈巴巴的。
触及到他的眼神,温如璟抿了抿唇,柔声道:“我轻点儿,你忍一下……”
这话也是那么耳熟……
完了。
这头发是梳不下去了。
温如璟一把将梳子拍在了梳妆桌上,垂着眼睛不敢看他,低声说了一句:“我去找顾春一过来伺候你。”然后就跑了。
只是跑起来的姿势,有点怪。
顾晟回身看着她腿脚不利落的往外跑,眼底笑意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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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如璟一路跑了出来,一推开门正好遇见了顾春一,他笑嘻嘻的靠在门口的柳树上,见她出来,立马跑过来问好:“世子妃早。”
温如璟撇了撇嘴,“不早了。”
顾春一抬头看了眼高高悬在空中的大太阳,奉承道:“是不早了。”
都日上三竿了。
“殿下唤你进去为他梳洗。”温如璟淡淡道,而后强忍着腿间不适,放缓了步子往厢房走去。
只是走了没几步她就又停了下来,回头叫住了正要进门的顾春一,“那药方我差不多写完了,等晚上你来找我拿。”
顾春一不自然的抬手扣了扣自己头上的瓜皮帽,喃喃道: “……知道了。”
温如璟勾唇笑笑,径直去了双绣的厢房。
她走过去,轻轻敲了两下门,等了几秒后没有人应声,她便推门进去了,只是双绣并不在屋内。
人去哪了呢?
按理说,她不起来,双绣也不会有活要干啊。
温如璟从厢房出来,迎面碰着两个小丫鬟,她们朝着她尊敬的行了一个礼。
“双绣去哪了你们知道吗?”温如璟问。
两个小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都缓缓摇了摇头,其中一个回答道:“一早上我们就没看见双绣姐姐。”
“行,你们下去吧。”温如璟摆摆手让她们下去。
双绣双瑞都不在她身边,她就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许是习惯了她们两个陪伴了吧。
温如璟长叹一口气,低下头重新系了系顾晟刚才没系好的带子。
“小姐!”双绣略带震惊的声音响起来。
温如璟慢吞吞的抬头看她,只见她怀里抱着一个竹篓子,里面装了不少娇艳欲滴的鲜花,还有几株野草,上面还残留着露水,像是刚采的一样。
“你去哪了?”温如璟皱眉问道,只是抬腿才走了两步路,腿心的疼就惹的她皱了皱眉头。
双绣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一阵羞红漫上了她的耳根,小姐出嫁前,有婆子专门跟她说了那方面的事,让她时刻准备伺候好主子。
“小姐。”双绣放下竹篓,几步过来,扶着温如璟坐在了一边的石凳子上,“奴婢怕您身子不舒服,就特意去山上采了一些草药,等会研磨捣碎只需涂抹一点就能缓解您的不适。”
“啊?”温如璟一脸懵。
双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只是羞红的脸色却是出卖了她。
联想到那句身子的不适,温如璟懂了。
她抿了抿唇,抬眸直勾勾的盯着双绣,轻叹了一口气后,缓缓道:“你有心了。”
“应该的。”
真是羞死了人。
温如璟闭了闭眼,“你赶紧去研磨吧。”
她实在是太疼了。
为什么就她疼,顾晟却是一点都不疼呢?
双绣抱着竹篓就往小厨房走,走了两步以后她忽的折返回来,“对了小姐,”她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颜色破旧的荷包,递给温如璟,道:“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九霄小师傅,这是他交予我的,他让您务必时时刻刻带着这个荷包。”
温如璟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这不就是普通的荷包?”
“九霄小师傅说这是开过光的,能保小姐时刻平安。”
温如璟挑了挑眉,直接就将荷包系在了腰间,末了还轻轻拍了拍,道:“不能辜负小九霄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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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苏州,百香阁。
怜儿呆坐在床榻上,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沾染了些许鲜血,地上到处都是花瓶宝玉的残渣。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阁主同她说的话。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你攀权富贵,结果你倒好,人家王公子好心好意的给你送来万两黄金,你居然还敢用花瓶砸他脑袋?!”
“我跟你说,就现在这个形势,不管你想嫁还是不想嫁,都得给我乖乖的去王府!”
“若是实在不想,那你大可以去找一个比王公子更有权势的。俗话说的话,一山更比一山高。”
……
为什么?
难不成她们就只配如此低贱的活着吗?
七岁那年村里面闹饥荒,母亲几乎是连犹豫都没有的就将她给卖到了这里,那时候,她被阁主千娇百惯着,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遇到这么腌臜的事。
她为什么要砸那王公子的头,还不是因为他言语粗鲁,对她更是动手动脚。
一想到方才王公子发了疯一样的欺负她,怜儿将脸埋在手掌上,无声的啜泣起来,瘦削的肩膀轻轻颤动。
扣扣。
有人轻轻敲了她的房门,怜儿身子一僵,望着门口那魁梧的身影,瞳孔开始轻颤:“是谁?”
门外的顾冬四听着她那强压着恐慌的声音,眉梢轻轻一挑,道:“我,顾路。”
顾路是他的化名。
怜儿嘴唇嗫嚅了一下,“……进。”
得到许可,顾冬四推门进来,饶是他已经知道了今日怜儿和那王公子发生了冲突,但是一看着这满室的狼藉也是不由得惊了一惊。
花梨木四角桌被掀翻在地上,花瓶和各式各样的珠宝瓷器全都摔在地上碎成了渣渣,其中还掺杂着猩红的鲜血。
再看床边孤零零坐着的眼眶通红的女子,顾冬四呼吸没来由的一滞。
那纤细的脚腕上有一道被咬过的痕迹,上面的血淋淋牙印,让人恶心。
“你还好吗?”好半晌,顾冬四才问出来。
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简直触到了小姑娘所有的委屈。
怜儿张了张嘴,鼻子酸酸的,眼泪淹没了她要说的话。
“别哭了。”顾冬四忙着走过去,拿出帕子轻轻为她擦了擦泪水,“对不起,今日我有事,来的晚了一些,若是我在这里,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听着他的话,怜儿眼泪留的更凶了,她嘴唇颤抖的喊了一声:“顾公子……”
随后便猛地扑在了他的怀里,眼泪如浪潮般汹涌。
顾冬四被她这一动作给吓住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想推开她,但是转念一想,任务还得继续下去,就生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
她哭的太惨了,嗓音如莺泣血一般,落在顾冬四耳里,心里隐隐生出了些许愧疚。
今日这事他是知道的,王县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因为他让人故意透露了有人纠缠怜儿的消息。
看着她脚腕上的血痕,顾冬四抿了抿唇,他没想到王县会那么变态。但是王县现在已经着手开始查他的身份,只要他再添两把火就能和王县打交道了,届时才能开始查王家与蒋家勾结的事……
至于怜儿,到时候他会亲自求殿下给她一个好的归宿。
“唉。”他低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别哭了,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话音落,扑在他怀里面哭的女子声音停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抬着水盈盈的眸子看着他:“可是,阁主不会允许我走的……”
“放心。”顾冬四轻抚了抚她的长发,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他语气肆意:“你阁主说了不算。”
怜儿伸出双臂圈着他的脖颈,纤长的眼睫眨了好几下以后,乖巧的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这一月以来她不安的悸动,在这一刻,似乎沉寂了下去。
顾冬四大步生风的抱着怜儿从三楼房间出来,才走到二楼就被阁主带人给拦住了,他带来的侍卫立马上前将他护在中间,手放在刀把上,时刻准备开战。
“顾公子这是要带我们怜儿去哪啊?”阁主端着一副笑容,眼底却是冷意乍然。
百香阁阁主已年过三十,身段却依旧玲珑,风韵犹存。
感受到怀里的人轻轻颤动了一下后,顾冬四懒散抬眸,淡淡道:“我要带她出去溜溜弯,怎么着,阁主不同意?”说到最后一句话,他话锋斗转,威胁意味十足。
“哟,还真不瞒顾公子说,怜儿这丫头是我一手教养到大的,你这突然带她走,怕是不行的。”
“那要怎么样才行?”顾冬四上前一步逼近她,眼底冷厉乍然:“你是要钱还是要权势?这些只要你开口,我通通给的起。”
他声音不下,且这是在百香阁最招人眼球的二楼,以至于楼里面的人都听到了他这句狂妄的话。
有人满眼鄙夷,以为他在吹牛,有人则是不敢吱声,生怕真的是遇到了贵人来江南游玩,毕竟江南这边山好水也好,美人更是数不胜数。
阁主也是不敢与他太过对付,只得陪笑道:“顾公子这话,未免说的太大了?”
“大吗?”顾冬四轻笑两声,侧头看了眼自己的随从,那随从了然的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块牌子,赫然亮在了众人眼前。
那金灿灿的牌子上面写着-----泰安将军。
“我家主子是圣上亲封的泰安将军,圣上封赏时曾经说过,我家主子一人可匹万人,敢问阁主还有何异议吗?”
怜儿抬眸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瞳孔轻轻颤了颤,捏着他衣袖的手不觉用力。
原来他是将军啊。
她居然还以为他只是一个纨绔公子。
顾冬四嘴角噙着笑,望着面前被吓得脸色苍白的阁主,幽幽道:“早些年在战场上杀了太多人了,现如今我就想好好守着一个姑娘过过小日子,要是阁主还有意见的话,大可以同我讲。”
“没,没了。”阁主压下心下的惊慌,忙着对拦路的人吼道:“还不赶快给将军让路!”
她一个小小百香阁的阁主,是断没有能力和朝廷命官作对的,且这还是个圣上亲封的将军,借她十个胆子也是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