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柠看着外头的动静,心里不知为什么莫名有些不安,但想到外头有什么节度使李大人,山贼应该不会跑到女眷的卧房来,自己和尘儿应该是安全的,因此便安抚萧清尘道:“尘儿乖,继续睡吧,外面只是有人喝醉了就在闹事,没事的,乖。”
萧清尘本就睡得朦朦胧胧,加上人小,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点点头拉着萧清柠的衣服道:“那姐姐陪着我,不要走。”
“姐姐不走。”
被萧清尘的小手拉着衣角,萧清柠的心里早就软成了一团,只柔声哄他,慢慢拍着他的背,哄他早点睡觉。
只是萧清柠嘴上虽然哄着萧清尘,在萧清尘没看到的地方,眉头却皱紧了,心里隐隐约约的不安感越来越明显,让她有些魂不守舍。
过了不知道多久,外头的喧哗还是没有停下来,萧清柠察觉不对,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萧清尘,走到门边,轻轻推开门查看情况,只见大队人马在院子里来回搜查,手里举着火把,只是因为住在附近的都是石家的客人,那些兵丁尚且不敢进屋搜查罢了。
这时,一个兵丁经过萧清柠住的屋子,萧清柠赶紧叫住他:“这位兵大哥,稍微等等。”
兵丁本来因为真的来了山贼有些紧张和不耐烦,但看叫住他的萧清柠说话客气,而且他知道今天来的不少小姐都是要去选秀女的,因此也不敢太放肆,只耐下性子粗着嗓子道:“什么事?别耽误了大事!”
“就只说几句。”萧清柠赶紧道,“我想问一下,这个阵仗是山贼还没有捉到吗?”
“唉。”说起这个兵丁有些懊恼,对着萧清柠难免也有了几分恼羞成怒的迁怒,也不敢泄露军机说山贼跑光了,还有个山贼混进来了。毕竟要是他真敢说,万一这个小娘子叫起来,岂不是大事不妙。
那兵丁便脸红脖子粗道,“我们李大人带队能捉不到吗?只是怕有些浑水摸鱼跑进来的,所以检查一遍而已,去去去,去睡觉,别管这么多。”
说罢,那兵丁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虽然兵丁并没有透露什么信息,但萧清柠是什么人,前世在医院就看多了各种各样人的神情,对这副样子熟悉得很,分明是家人要瞒着病人病情的时候的样子。
这样说,恐怕不是“害怕有些浑水摸鱼跑进来的”,而是真的有山贼没捉到,给混进来了。
萧清柠想通了这一点,心里也难免染上了几分忧虑,她回头看了看屋子里安睡着的萧清尘,扫了扫屋子里有的东西,也不敢乱跑,便将萧清尘小心翼翼地抱到屋子的内间,自己在外间鼓捣起了剩下的香料。
之后,萧清柠便坐在外面的桌子旁,手里死死捏着药粉,只盼望没有能用到的时候。
另一头,饶是常怀宗武功过人,但叫走十一和阿九后,许多官兵一拥而上,加上指挥的人他也认识,从前是常年镇守西域的西环军里一个将领李索,手上有几把刷子,硬是将常怀宗缠得几乎被擒。
但之前没有认出李索还好,现在认出了李索,常怀宗便万万不能被李索发现自己。这个李索和其他人不同,是见过曾经的常怀宗的,而且李索并不是自己的人,他的座师是西环军的季谷云,而季谷云正是常怀宗仇人的姻亲。
如果被李索发现常怀宗的身份,那常怀宗在这个小山村长年累月的潜伏就失去了意义,是以常怀宗也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勉强在掩饰武功路数的情况下,从官兵的包围圈里逃出,跑到了不知道那个小院之中。
常怀宗看着小院中逐渐多起来的官兵,心中颇为后悔,之前太相信阿九和十一的判断,竟然没有事前查探石家的状况,要是早知道参加百花宴的有李索,常怀宗又怎么会选这样要命的时机来自投罗网。
现在官兵到处都是,常怀宗想要离开本身就十分艰难,更何况,常怀宗还受了伤。
李索不愧是能上达天听的猛将,只是一箭就险些射中了常怀宗的心胸,幸好他眼疾手快用手挡了一下,只是现在他手受伤,不说血腥味怎么办,只要等到天亮,哪怕他现在能躲起来不被发现,到时候顺着血迹也能找到他的位置。
该怎么办?
正在常怀宗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看见旁边有一间屋子的门开了,里面的宾客走出来拉住兵丁在询问什么,常怀宗一瞥之下倒只觉得眼熟,再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萧清柠!
常怀宗大喜过望,心中十分欣喜,连萧清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到时候将如何圆谎也来不及思考,只觉得自己和萧清柠果然十分有缘,虽然与萧清柠见得不多,却对她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感,只觉得若是萧清柠的话,必然愿意救他一命,也不会将自己的存在嚷嚷出去。
于是在那兵丁离开之后,常怀宗稳了一会儿,撕下黑衣的一条布,系在手臂上,将手上不停滴着血的伤口遮住,施展轻功,从萧清柠那屋的后窗,悄悄地翻了进去。
萧清柠正在外间坐着,想到正在安睡的萧清尘,一刻也不敢放松心神,心脏噗噗乱跳,此时常怀宗进来,一有血腥味,二来虽然常怀宗武功高强,但对萧清柠十分信任,状态也有所放松,加上受了伤,没有多防备,自然漏了些动静出来。
闻到自己万分熟悉的血腥味,萧清柠听着这动静,浑身都绷紧了,调动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全神贯注地听着后头的动静。
听见那动静并没有往里屋去,萧清柠多少放松了些,估计那山贼果然是想先解决自己这个目标大的,手下悄悄打开了药包。
常怀宗看见萧清柠手撑在桌上,以为她已经睡着,生怕吵醒了她,正想从后头抱着她上床睡,岂料就在靠近萧清柠的那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萧清柠一个转身扬手,常怀宗刚反应过来屏息,却也已然吸了不少药粉进去。
他看着萧清柠松了一口的模样,残存的意识想起自己之前误打昏萧清柠的事,心里不由感叹一声因果循环,然后便用仅剩的意志,拉下了自己的遮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