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银夏从小身体就不好。
以前,萧淡尘在江东的那些年,冬天基本不会跟她去很冷的地方。
那次跨年,陈银夏回去就大病了一场,让萧淡尘,十分自责。
今晚,萧淡尘是知道陈银夏出去的,但他不知道,陈银夏去哪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出去。
明明,今天天这么冷。
明明,外面还下着雪。
她傻不傻啊?
萧淡尘真的想过去,敲一敲她的脑门,问她是不是傻,为什么今晚还要出去?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吗?
可是,他没有。
那些,也只是想想。
甚至现在,他也只能,隔着窗户,看着陈银夏,干着急。
看着她,即便很累,也要自己倒水喝药。
萧淡尘是多么想,在这个时候,过去陈银夏身边,帮她倒水,帮她脱衣服,抱着她上床休息。
贴身照顾她的一切。
早上,为她熬粥,帮她做暖袋取暖,她的手一直冰凉。
哪怕是现在,这片刻的功夫,萧淡尘心中,也无数次想要冲进去,帮陈银夏的忙。
可是……
他没有。
他,不敢。
每每想要进去,他就想起,上次,在洛天集团,带陈银夏回来的时候,她惊恐的样子。
自己不能再去吓她了。
她,本来就很难受了呢。
自己再过去,只会令她本就难受的身子,更加难受些。
萧淡尘,很自责。
他现在,却只能干着急的站在窗外,看着陈银夏。
无奈……
……
“咳咳咳咳……”
咳嗽越来越剧烈。
陈银夏窝在沙发上,找了条毯子盖在身上。
家里有暖气,她穿的也不薄,但此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原因,她就是很冷。
此时此刻,陈银夏就在想,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够抱一抱她,让她依靠一下,该有多好。
女人,小时候依靠的是父亲。
长大了,依靠的就是爱人。
尤其是,在她这种最需要的时候。
独居女性看起来十分强势,她们也会口口声声说自己不需要男人。
可是,在这种时候,自己最虚弱的时候,下意识的,不还是想需要有个贴身的人照顾她,哄哄她吗?
陈银夏以为,自己是坚强的,毕竟,十年来,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十年间,她也不知道多少次难受的要命。
却也,都撑过来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她就是很想要找个人依靠。
那个人是谁,她心知肚明。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家伙,估计正跟他的夫人、女儿,在家看着电视,嬉笑开心呢吧?
或者,在外面跨年累了,回去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睡了?
都可能。
反正,很温馨吧。
是她陈银夏,奢望一辈子,都奢求不来的吧?
那,不属于她。
但她,就是奢侈的想要奢望。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个时候,总会想起那个男人。
或许,是因为他今年回来了,自己知道,他就在江东,所以,才会这般无助,这般难受,这般苦恼。
早年,她甚至以为他死了,所以,没有指望。
一个人,最难受的,不是从没有过希望,而是希望就在眼前,他,缺不属于你。
这会儿的陈银夏,应该也就是这个感觉了。
看着面前的一杯冒着热气的感冒灵,以及几颗感冒药,陈银夏,咬了咬苍白的嘴唇。
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有些愣神。
记得,上次,在南陵回来,自己也是发了高烧,难受的要命。
那一次,那个男人,在她身边。
她晕的时候,他抱住了自己,那个时候,他的怀抱,不知道多么温暖。
而后,他临走,还给自己熬了粥。
那粥,是她这十年来,喝过最温暖的东西。
那次,她是哭着喝完的。
那时,她是高兴的。
她那时有在期望,能够跟他和解。
可是,后来,南环小区天台林倩那件事情,让她,彻彻底底的认清了这个男人。
后来,他的凶残,实在是,令自己怕啊。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再像是自己以前爱的那个人了。
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
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自己从未对他死心过。
想着,想着,陈银夏慢慢的困了。
但她,没有睡,她必须要撑着等药不烫了,喝了药,再睡。
……
窗外隐蔽处。
“呼呼……”
寒风萧瑟,雪花纷飞,打在萧淡尘脸上,好像一个个耳光。
他不知道多么想要进去,照顾陈银夏。
告诉她,你先迷糊一会儿,等药凉了,我叫醒你。
可是,他不能啊。
他现在,眼眶,都有些湿润。
铁血男儿尚有三寸柔情。
里面那个人,是他萧淡尘,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爱着的那个人。
他,怎么忍心,看着她这么难受?
现在,他有在想,自己不在江东的这十年,陈银夏,又有过多少次,这样的时候呢?
那些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她又是怎么过的呢?
会否,如现在一样?
还是,更严重?
他不敢想。
的确,他在外十年,什么苦都吃了个遍。
但是,现在再看,他的陈银夏,可也没有,多么好过过啊。
他没回来之前,那周辰,可是想来找陈银夏,就来找的啊。
若不是,周辰那畜生,有那么一丝心理洁癖,可能,他早就对陈银夏动手了。
公司的压力、外人的舆论、亲人的疏远、周辰的胁迫,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压在里面那个等药凉的女孩单薄的肩膀上啊。
萧淡尘的手,都快要,攥出血了。
……
总算,药凉了。
陈银夏提了口气,强行坐了起来,端起药,喝了下去。
总算将最后一件事做完了。
现在,陈银夏可以休息了。
她本来打算,上楼,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的。
可是,当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的时候,她竟再没有一丝站起来的力气了。
就这么,仰头,躺在沙发上,慢慢的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她的潜意识,还在庆幸,自己盖了一条毛毯,不然,可真完了呢。
同时,她最后一丝意识,还在感叹自己。
陈银夏,你真可怜。
谁,又会可怜你呢?
你再卑微、再无助,别人,也一样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