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这句话,这两个字,陈银夏的声音,一样在萧淡尘的脑海回荡。
好!
好啊!
很好!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陈银夏,还是不愿意说一句服软的话!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对其他人服软很多,偏偏不能够对自己,说一句嘴软的话?
至今!
至此!
萧淡尘算是,真正的绝望。
也是第一次绝望。
这种感觉,很不好!
何况此刻,他也已经,没有必要逗留此地了……
“好。”
他点了点头,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他转头就走。
细雨下,他打着伞的身影,显得那么萧索。
而他的步伐,却那么坚定不移。
离陈银夏,越来越远。
她在哭……
可是,他已经全然不顾了,因为这个女人,伤透了他的心。
那个“好”,平淡语气之下,是无尽的暴怒。
这十年!
整整十年!
他萧淡尘征战四方,身为统帅,深知一点,无论何时,绝不可暴躁,暴则误事。
所以他这十年几乎没有生过气,尤其是暴怒的程度。
但今天,就是,控制不住。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陵园拐角……
却是忽然!
脚步一顿!
情绪,到达了崩溃、爆发的边缘!
他扔下伞,转过身来,站在陵园门口,指着那个站在墓碑前的女人,大吼一声:
“陈银夏!你这个女人,不识好歹!”
这一声,直接是令陈银夏娇躯一震,吓了一跳……
而萧淡尘,当着二老的面儿,在二老陵前,对陈银夏,破口大骂!
“我知道你这些年难,我理解你,可你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我?”
“你真当我这十年在外面,都是在玩,在开开心心的吗?”
说到这里,他扯了一下衬衫,露出胸膛上,那数道深深的疤痕,他说:
“这一枪!距离心口就差半厘米!差点要了我的命!那时候我想的是你!”
话罢,转过身去,指着自己脊柱的位置,那里,也有一处很明显的刀疤!
他说:
“这一刀,差点让我下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那时候我能站起来,想的是你!”
再然后,他指着自己的手臂上,指着自己的腿上,指着自己的脖子上。
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一个又一个的枪疤、刀疤。
他吼道: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知道我这十年多少次差点丧命吗?我是拿命在拼!因为我想要熬过去,我还想回来见你!”
当情绪真的崩溃的时候,萧淡尘也完全撑不住。
多少次生死边缘,如若不是脑海中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将他拉回来,说不得,他萧淡尘早就命丧黄泉了。
那时候,他想的是什么时候做完那一切,然后去见陈银夏。
就算是他,经历这么多,在最后的结果,是无奈分开的时候,他接受不了!
真的接受不了!
“如果我萧某人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外心,这十年,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天上的仙女我都能找来!可我没有!”
“你呢?!”
他大吼,竭嘶底里:
“你不识好歹!你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为什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当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管青雅对你说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知道的是,不论她对你说什么,你都不应该这样!明明我走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如果你觉得,我们的感情,是随便什么人,几句话就能够摧毁的,那么你对我,也没有那么深!一切都是我萧淡尘,自作多情!”
回来江东后的这接近一年的时间,萧淡尘从前到后,一切都做的那么妥帖。
即便面对陈银夏的误解,也从没有抱怨过。
可这并不是说明,他真的不在意。
当情绪彻底爆发的时候,便是萧淡尘,也控制不住自己。
“轰轰……”
天上,雷声滚滚。
“哗啦啦……”
雨开始下大了。
扔掉伞的萧淡尘,任由雨滴落身上,将全身上下,淋的湿透。
雨中的他,颇显狼狈。
十年间,能令他萧淡尘外形狼狈的,比比皆是。
可是能令他情绪也为之崩溃的,几乎没有。
陈银夏是个例外。
也就只有这个女人,有这种能力。
一刀两断?
呵呵……
来前,萧淡尘从没想过一刀两断。
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逼迫一下陈银夏,看她是否,能够回心转意。
可是结果呢?
非但没有!
她还,一如既往的说,连话,都没有想跟萧淡尘说的。
哪怕她说一句告别的话,也可以啊!
可是她没有!
这是让萧淡尘,最伤心的。
……
这个男人,像骂街一样,指着自己,在二老碑前,大骂开口。
说不生气,
说不在意,
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在他一次次露出自己身上那些可怖的伤口的时候。
陈银夏甚至掩住了嘴巴,频频倒吸冷气,她想象不到,他身上那么多伤口,在当时,会有多疼。
她更想象不到,他究竟经历过多少生死边缘。
所以,她说不出话来。
见她仍旧不言……
似乎,萧淡尘真的,彻底失望了!
他气急败坏!
十年间头一次!
用暴跳如雷形容此时的萧淡尘,应该很恰当。
他吼道:
“陈银夏!我对你太失望了!如我所说,一刀两断!”
说到这里,萧淡尘转身就走,走的很直接。
大踏步离去,走在雨中,任由雨水低落,打在脸颊。
“别走……别走……我……”
还是原地,还是墓碑前,陈银夏不断小声呢喃着这些话。
可是……
始终不敢喊出声来。
这里,是南山陵园。
这里,是她父母的陵墓前。
她仿佛能够看到,墓碑上,父母也在骂她,甚至要她现在就去追他。
可是她始终没有……
她的衣服和发丝,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
“呜呜……”
微风吹过,透心的凉。
可此刻更凉的,是陈银夏的心,不过她想,她又有什么资格心凉呢?
眼前逐渐变得昏黑,陈银夏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伞,掉到一边。
人,倒在地上……
腿间,逐渐有着血液蔓延出来,将整片台子,给染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