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个决定是——”东屿公主豁然抬头，看着陆明烟神情瞬间变了，转而怒道：“你们之前和我突厥二汗达成的协议难道就可以说变就变了吗？”
“你都大逆不道，敢陷害皇帝了，没举国征讨草原，将你们突厥灭族就不错了。”顾菲菲在旁边瞪了对方一眼道：“事到如今你倒是紧张了，当初下毒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后果？”
“这就叫一人之力，连累整个部族！”陆明烟想了想之前苏阳的话，转而徐徐道：“突厥近年来才恢复一丝元气，原本可以利用互市的关系，出售草原特产，引入汉地粮食布帛，现在互市一关，你们在草原只怕是举步维艰吧？更何况有些事也不一定需要自己去动手，这几年汉地逐渐繁荣，钱粮广多，支持支持你们突厥的敌人，其实也消耗不了什么。”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需要我的命吗？”东屿公主这个时候脸色是真真切切的变了，如果说之前她还能保持镇定，甚至于心有成算的话，这个时候她心头的依仗算是被彻底打破了。她之所以被嫁到汉地，有一个最迫切的需求就是，突厥需要休养生息。
尽管阿史那毕忠在草原上连败数个对手，但是苏恒当年给他们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那一仗近乎于将突厥人最后的家底全都打光了，以至于当她南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希望汉室能够因为因为和亲而重开互市，给他们一个修整的机会和时间。
这甚至与已经无关乎部族仇恨，东屿公主南下的时候甚至于已经是全族的寄托。只不过，在阿史那毕忠看来，这种和平并不长久，草原和汉地迟早还有一仗，这一点不论是他还是苏恒，都在准备。只不过打大晋这边因为苏恒的身体所以还没有准备好，而突厥那边，也因为实力受损严重，需要时间缓冲而已。
但是这个时候，该有的布置他必须要提前做好，所以才会有东屿公主进入汉地之后的种种举动，其意图就是搅乱大晋自身的准备节奏，从而给突厥更多的时间，甚至于是给他们机会，发动突袭。
而如今，和亲才半年时间，双方的互市才开了两次，她，肩负着突厥人希望的和亲公主，却被抓住了致命的把柄，一旦她试图陷害大晋皇帝陛下的证据传回草原，那么接下来草原势必会遭到大晋更加严厉的封锁和打击，阿史那毕忠的筹谋也势必会因此毁于一旦。
“我对你没兴趣，或者说苏恒对你的命没多大兴趣。”陆明烟摇了摇头，起身道：“你只是和亲的公主，如今犯下了大罪，不论你的部族会不会采取动作，你的命运都已经注定，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侥幸的心理，趁着自己还没死，为自己的部族多留下一些希望，否则的话，真要等到朝廷关闭了互市，大军全面封锁，草原势必会进入新一轮的衰败，从而让你们突厥彻底万劫不复。”
“自己好好想想吧，三日后，大理寺那边会提审你，到时候可不要让我失望。”陆明烟看着对方认真道：“我不希望汉地和草原再起战乱，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陆明烟朝着王天赐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将东屿公主带走之后，自己也带着顾菲菲离开宗正寺，回转端王府。
“姐姐说这些那个东屿公主能听得懂吗？万一她想多了自杀了怎么办？”顾菲菲有些迟疑道：“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她的谋划就没人知道了。”
“知不知道其实都差不多，她死了或许是一件好事。”陆明烟叹息一声之后苦笑道：“现如今若是真的爆了出来，皇兄和苏恒都没有时间去处置这些，反而会让这些人铤而走险。一旦苏恒去天云宗，皇兄独立难支，只怕未必能够应付这么多变故。这一次，苏恒也只是想将她解决掉，然后压制住京城中的动荡，从而赢得时间安心治病。”
其实这件事在陆明烟看来就是个悖论，明知道对方的手段是什么，但是却因为自己要顾虑大局，仓促之中无法将其彻底拔除，反而需要为对方作掩护，这种办法太过于无奈。虽然如今不论是苏恒还是苏青，两边进展都很顺利，但是到目前为止，这些手段顶多只算是自保，而无法主动给对方多大的打击。一切都需要等到苏恒从天云宗回来之后才能继续着手去办。
而有这个时间，也就有了更大的变数，其中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而且苏恒一走，等于是皇帝身边最强有力的支持者离开，那么那些包括沈家在内的人手势必会更加蠢蠢欲动，从而掀起更大的波澜。
所以这个时候，东屿公主若是真的选择自杀，认罪伏法的话，那么或许还真是一件好事，至少对待突厥那边能够暂时稳住局面，给两人腾出手来打压内部混乱，将全力集中的变革继续推动下去。
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也是很多时候，不论是皇帝还是苏恒都知道对手在什么地方，但是却更多的还是采取被动防守的缘故。对于如今的大晋朝廷而言，收回被各大豪门掌控的权力甚至于比清除内乱更重要。只有权力集中起来，才有足够的力量去推动改革，去处置叛乱，压制住内部的其他势力的反扑。
现如今，陆明烟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剩下的一切还都需要靠苏恒和皇帝自己去处置。但是单单解决了东屿公主，实际上距离苏恒此次给自己设立的目标而言，却已经算是大获全胜了。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于都没打算对沈家盘踞在京城的势力出手。
这一次是他们自己出错了，才将机会送到了跟前，让沈家在京城的这些势力失去了调度的主事人，如此一来分割击破也就有了可能，在陈德书持续出错被抓之后，这种情形变得更加清晰明了。
“姐姐你什么时候对朝堂之事这么了如指掌了？”顾菲菲看着对方有些奇怪，陆明烟的性子不适合这种事情，但是偏偏如今对方和苏恒简直算是珠联璧合，配合的天衣无缝，以至于让她都有了好奇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