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看看,此前还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收拾收拾带走吧。”苏恒在和陆中和说话的时候,陆明烟也带着桐铃回到了自己原先所住的那个小院落之中。那是陆家的药房,陆明烟记事以来,那里就是她唯一的住所,也是陪伴她走过十几年岁月的家。
“哪有什么东西啊?你看看,这大娘子都把这里当成仓库了,什么破纸碎片都扔到这里。”桐铃看着眼前堆满了杂物,长久没有收拾,灰尘遍地的药房,脸带忿忿道:“以前就欺负姑娘,连个房子都不愿给姑娘住,现如今倒好了,这药房都让他当成了杂物间,只怕姑娘以前的那些东西早就被她给扔了。”
“看看吧。”陆明烟也是叹了口气,她的记忆有些模糊,本想着在这里能够找回一些东西,但是现在看来,桐铃说的没错,李氏只怕是将她的东西都扔干净了。
“这里有以前姑娘写的那些药方,还要不要?这些倒是没扔,还在这废纸篓子里呢。”桐铃扒了半天才扒出一堆废纸,苦着脸端到了陆明烟跟前问道。
“这是我写的?”陆明烟愣了愣,随即倒是回想起了一点印象,看着上面一行行字迹和一个个药名,苦笑不已。昔日的那个自己,只怕也是为了恢复容貌绞尽脑汁,不然的话也不会满篇全都是各式各样的药名,而且一看就知道试验了无数次。现如今自己脑海里那种本能的不假思索就能得出的诊断结论,只怕大部分都是这种试验带来的结果了。
“姑娘,你是不是脑子又有些记不清了,所以想来找找以前的东西,想着能回想起什么来?”桐铃看着对方的表情,低声道:“姑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而且变化还挺大。”
“有那么大?”陆明烟看了对方一眼,摇头道:“性子变了?”
“说不好。”桐铃继续在不断翻找,费力的扒开一对破旧的桌椅之后,低声道:“以前姑娘遇到委屈,被人欺负都会忍着。现在就觉得,学会反击了。”
她一时半会的也说不好,相比较其他人,她是最了解陆明烟的,从小一起长大,和对方这些年一路走来,彼此知根知底。但越是如此,越是觉得,自从出嫁端王府之后,陆明烟的性子就大变样了,但是让她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咦,这里还有一张,我怎么没见过?”陆明烟沉默不语之后,桐铃也就没了下文,但是半晌之后却扒出一个破旧泛黄的卷轴,皱眉道:“这卷轴还是用丝帛镶边,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的东西。”
她原本要扔掉,但是随即却打开笑道:“这还是幅画——”这句话还未说完,桐铃忽然结结巴巴道:“姑娘你快看,这个好像是小娘的画像。”
“这是——”陆明烟一把抢了过来,果然见到卷轴之内是一幅素描的画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质发黄,但是丹青妙笔,画的倒是栩栩如生。最重要的是,画中女子看起来倒是和陆明烟有几分想象,身姿柔软,巧笑倩兮,美目流盼,绝世容颜,跃然纸上。
“桐铃,你,确定是,是阿娘的画像?”这一瞬间陆明烟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她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楚了,所以只能朝着年纪比她大的桐铃求证。
“就是就是。”桐铃拉着她来到门口,指着上面拍手笑道:“姑娘你看,小娘的面盘和你是不是很像?我就说,姑娘若是没有那该死的血丝,一定比大姑娘漂亮多了,天生的美人坯子。”
她叽叽呱呱的话语让陆明烟脸色都跟着变了,不顾画上的灰尘,细细的抚摸着画中人的面庞,半晌之后才叹息道:“可叹多少年了,我都记不清了,却没想到如今能找到你。”
“姑娘,这可要好好收着,也不知道是谁扔到这里的。反正我肯定,不会是我们自己的东西。”桐铃掏出手帕将上面的灰尘擦干净之后笑道:“姑娘,我们带走,留下做个念想。”
“是,是要带走。”陆明烟点了点头,神情激动,半晌之后才笑道:“送了这么多礼物,总算是值了,你再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别的。”
桐铃顾不得喊累,急急忙忙再去里面翻找,而陆明烟则拿着画像端详良久,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对你有个交代了,虽说还没查清到底是怎么中毒的,但是至少,见到了你不曾见到的画像,日后,我自会好好保存,她是你的阿娘,自然,也是我的阿娘。”
画像画的年代有些久远,所以上面原本还有些字迹陆明烟没看清,此时细细查看之后,却忽然眉头一皱,那上面的落款并不是陆中和的字迹。
“天宁十三年闰九月初一,子初于意芳亭得见花颜,描摹信笔,敬请留存,他日以画示人,寻回——”陆明烟辨认半晌之后才隐约看到了上半句,下面被一颗红色印章挡住了,无法看清楚最后几个字。
“子初?”陆明烟念叨了几句之后不得其要,转而不去追寻根由,想必应该是阿娘生前的追求者也未可知,只不过这幅画为何会出现在陆家?又如何在自己出嫁之后被扔到了昔日所住之地?
“姑娘,没找到了,看来应该就只有这一幅画。”桐铃找了半晌没有发现其他东西后重新走了出来,却见到陆明烟脸色变幻不定,顿时低声道:“姑娘,这是不是主君画的?他好像也会画画,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本事这么好了。”
“大概不是。”陆明烟摇了摇头,起身道:“我们走——”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到外面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陆明心,顿时眉头一皱,跟着走出了药房。
“我们的端王妃现如今还要回陆家捡破烂吗?端王府不是什么都有吗?这北地的雪狐皮大氅都穿上了,还在乎手中的破烂玩意啊?”陆明心看着对方冷笑一声,一把抢过了陆明烟手中的画像,只是扫了一眼,似乎是看出了什么,脸色一变之下转而冷笑道:“呵呵,这是谁啊,你的院子里居然还能藏这么久远的古画?那是陆家的宝贝,你可不能带走!”
“让开,我今日心情不好,不想和你吵架!”陆明烟扫了一眼对方,伸手要去夺画,却被对方直接劈手给挡开,转而冷笑道:“你不想和我吵架?也不看看今日谁找谁的麻烦。来人,给我上,扒了她的雪狐皮,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蹄子如今狂到了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