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还在为昨日的事情生气？”祈年殿大典之后，直到年宴结束，陆明烟心头一直带着无数的疑惑和不解，以至于等到回到流犀阁之后，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光，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身后苏恒的声音传来才缓缓转身。
“别动了，就这样也挺好。”苏恒见到对方拿着丝帕就要挡住面庞，顿时摇了摇头，坐在她身边，将丝帕抽了出去，转而低声笑道：“总不能这辈子都要蒙着面对着我吧？”
“你说的，看见我吃不下饭。”陆明烟也没理会对方，抱膝坐在前面，幽幽道：“这一转眼嫁给你都四个多月了，冬节都过了。可总觉得这一切都变得好快，我都不认识了。”
“你是说你父亲？”苏恒朝着外面挥了挥手，示意嘉禾和桐铃退出去之后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说实在的，我自己都有些看不清。”陆明烟此时心绪如水，摇了摇头道：“以前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很多事，还没有桐铃记得清楚。只是，总觉得他有很多事瞒着我，陈家的事，我阿娘的事，还有我自己中毒的事，包括我为何嫁给你，总觉得这一切都不是这么简单，但是却没人能给我答案。”
陆明烟回头看了一眼苏恒，忽然道：“你当初为何要娶我？不是要娶明心的吗？当时的事情我清楚，便是代嫁来到端王府，又没有拜过堂，你有足够的理由把这门亲事退回去，你为何守着我这个丑八怪？”
“丑八怪好啊，娶回家安心啊，不用担心你红杏出墙。”苏恒嬉笑一声之后听到对方一阵冷哼，顿时摇头道：“你总算是有点反应了，不至于像前段时间那般冷冰冰的，似乎什么事都无法引起你的兴趣。”
“这是嫌我这段时间没和你吵架？”陆明烟看了一眼对方道：“你是堂堂的王爷，深受陛下器重，而我只是一个小官家的庶女，而且容貌尽毁，和你确实配不上。”
“你当初不是说我是个短命鬼吗？不正好配你这个丑八怪？”苏恒摇了摇头，将对方扳过来面朝自己道：“当初是只是想着，能娶个会医术的王妃回来也不错，说不得我还能多活几日。新婚之夜，我遇刺的时候你不是说，你能救我吗？只是没想到啊，后来我中毒之后，你居然孤身潜入千宿崖，带回来冰魄霜枝。我又不是石头人，怎么会不感动？”
“你是个花心大萝卜，还会感动？”陆明烟没去看对方，随口嘟囔了一句，只不过脸上却没来由的一红，惨白的月色之下，那种白的发光的肤色甚至于让她此时看起来带着一丝丝氤氲的光泽，惹得苏恒一怔。
“声明一点啊，我去广云台和水仙居是有事，可不是花天酒地。”苏恒被对方看的心头一抖，连连摆手，只不过随即有些不自信道：“也不全是花天酒地，不信的话你去问问魏行首她们就知道了。”
“懒得管你！”陆明烟哼了一声，声音也变得不像此前那般冰冷，反倒是这种难得的小女儿情绪惹得苏恒暗自点头一笑道：“这才对，天天面对你一张冷脸，害的我天天都是小心翼翼的，如今这王府上下都听你这个王妃的，都不听本王的话了。”
“其实你的那些疑惑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一点。”见到陆明烟沉默不语，苏恒转而靠在她身边，感受着对方的身体内散发出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寒气，低声道：“自从你帮我解毒之后，我就觉得，身边若是没有你，只怕我是什么事都做不成，做什么事也都不习惯。”
“所以呢——”陆明烟靠着自己的膝盖，歪着头看着对方，似乎那一瞬间，湖水含烟的双眸之中闪烁着一丝奇异的神采，在等待着苏恒接下来的话语。
“所以啊，我这不是天天都围着你转了吗？广云台我也不去了，府里的那些姬妾我也不去找了啊，天天就守着你王妃的流犀阁呗。”苏恒笑了笑之后，忽然声音开始变得异常和缓道：“看着你操持王府内外大小事务，开源节流，经营女医馆，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平平淡淡的，却让我很安心。”
“你娶了个女管家回来，你肯定很轻松，很安心。”陆明烟皱了皱眉，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嗔怒，不过随即倒是消逝无痕，转而幽幽道：“你是安心了，我却麻烦不断，不仅仅跟着你得罪了那么多人，还——”
“陆家的事，也许和我关系不大啊！”苏恒摆手道：“你那个老爹我都看不明白，他一个太医院的院正，四品官而已，，根本不值得一提，京城的四品官多了去了。可是奇怪的是每次遇到大事，他总能参与其中，而且和那个老九走得那么近，不光是因为你那个姐姐和老九的关系才对。你那个老爹以前可是个明哲保身的人，怎么可能三番两次出头呢？”
“明哲保身？”陆明烟有些迷茫，随即反问道：“你是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是他女儿，就算不得宠，这些事你总该清楚吧？又记不住了？”苏恒看着对方有些诧异道：“你该不会是寒毒入体之后连记忆都出问题了？赶紧让南宸想想办法啊。”
“你别打岔，若是明哲保身，当年陈家出事的时候，为何他敢把我阿娘买回去？”陆明烟横了对方一眼之后道：“阿娘当年是犯官之女啊！”
“那我怎么知道？你今年都十六岁了，当年我才九岁，这些事情我怎么知道？”苏恒的声音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即摇头道：“或许对你阿娘一往情深？”
“没看出来！”陆明烟语气沉吟，摇头道：“我的记忆里，以前养大我的嬷嬷曾经说，阿娘死的时候是裹着一张草席子抬出去的，若是一往情深，又何至于如此？如今嬷嬷去世了，我连阿娘的坟茔在哪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他提起过阿娘一次。你有这么一往情深的吗？”
“他是他，我是我，别相提并论啊。”苏恒摆了摆手，随即低声自语道：“我可是真的对你一往情深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你说什么？”刚刚的低语声陆明烟没听清，但是再追问的时候，苏恒却很明显转移了话题道：“我是说，你那个老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