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放下了手，嘴巴上全都是血迹，她跌跌撞撞的往临时抢救室里面跑去，很快就看见躺在病床上，脸色青白的奶奶。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顾婉全当听不见，只是看着奶奶，“啊啊……”
“我做梦了。”床上的奶奶脸的牙齿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声音像是漏了风，听起来声音很怪，却又也别的清晰。
“啊！”顾婉啊了一声，身体微微向前，想要摸摸奶奶苍老的脸，却又不敢去碰。
“梦见树叶的沙沙声，婉儿说，等着有一天都会好起来，我等着婉儿，等不到了，小姑娘，你长得好像我的婉儿，我还有一个小房子，没舍得卖出去，想，想，想着早晚有一天婉儿要回来，墨先生不喜欢她，好歹，有个，有个容身之处，我知道婉儿不在了，也不用了，你把房子卖，卖了，捐了吧！”
顾婉眼泪流下来，看着奶奶已经疲惫的睁不开眼睛的样子，拉住了奶奶的手，想要说话，却说不出话来。
“我马上就要看见婉儿了，马上就能看见婉儿了。我的宝贝孙女，奶奶的孙女。”顾奶奶说着，忽然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拉住了顾婉，她的眼睛睁的很大，焦距全在顾婉的脸上，然后对着顾婉笑了笑。
笑容持续了几秒钟，顾奶奶忽然合上了笑容，“咣当”一声，倒在了床上，一双手也垂了下去。
顾婉看见奶奶闭上眼睛，双手也垂了下去，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看着奶奶闭上眼睛的眼睛，眼前的东西忽然转了起来，她低下头看着床上的奶奶，转过头看着站在原地的医生。
“节哀，顾小姐，身体重要，你得先去检查一下身体，你看起来……”
“啊啊……”顾婉指了指奶奶，又指了指氧气瓶。
医生摇了摇头，“顾奶奶心脏已经停跳了。”
顾婉摇头，不相信的摇头，她转过身扑到了顾奶奶身边，只是看着奶奶，一双手摇动着奶奶的肩膀，可是奶奶都没在动弹，旁边的仪器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显示了，周围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奶奶的遗体，眼眶很快红了起来。
奶奶……离开她了。
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奶奶离开她了，以后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变成了彻底的孤儿。
“奶奶……”顾婉忽的大喊了一声，眼泪顺着眼角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季掣听到了顾婉撕心裂肺的叫声，心像是被灌了沉重的铅，竟然悲痛起来，他跌跌撞撞的往里面走，顺着声音拉住顾婉的手。
“婉儿……”
“奶奶……走了。”顾婉靠在季掣的肩膀上，像是要冰雪中快要冻僵，努力汲取温暖的人，“我奶奶不要我了，我奶奶走了。”
“还有我，还有我在你身边，婉儿，别怕。”
季掣把顾婉箍在自己的怀里，他素来冷峻的脸上多了一层茫然，怀里的人已经抖成了筛子，他担心下一刻她就会倒下去。
“婉儿，坚强点，你还有我，我在你身边。”
“走了。奶奶走了，我以后再也没有亲人了。”
顾婉默默地念着，忽然看见已经有人进来开始动奶奶的遗体，她推开了季掣，单薄的身影护在奶奶的面前，看着奶奶的模样愣了一下，“你们是不是要带走奶奶？不行，你们要是带走了奶奶我怎么办？不可以，不可以带走奶奶，你们不可以这样。”
顾婉不让他们动手，对方看着顾婉虽不忍心，却还是开口，“顾小姐，顾奶奶已经走了，你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我相信顾奶奶更希望你能好好的，这里是养老机构，顾奶奶留在这里不合适，所以我们必须要带走顾奶奶。”
“不要。”顾婉摇头，委屈的像个孩子，“不要带走我奶奶，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要。”
“顾小姐，顾奶奶留在这里，也不合适，这人如落叶，应该尽快去她该去的地方。”
“不……”顾婉摇头，她不起来，所有人都不能带走奶奶。
奶奶一定还活着，只是在惩罚她，她太坏了，明明在奶奶身边，还不跟奶奶说自己就是她一直想念的孙女。
都是她的错，她实在是太坏了，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没有人比她还坏了，再也没有人比她更坏。
她很自责，从来都没有过的自责，她靠近了奶奶，手就紧紧地拉着奶奶的手，可是那双手早已经没了握住她手的能力。
对方看着顾婉情绪这样激动，也没强迫顾婉，只是站在一边等待着，希望顾婉能想通。
奶奶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善良，一样慈爱，她那么好，为什么会走的这么早，这些年，她没有照顾过一天奶奶，就是今天都没有把奶奶照顾好，她怎么可以活的这么失败，就连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
“你不要我了，一定是生气了，我太没用了，总是让您担心我，对不起。”顾婉的声音沙哑，哽咽的很厉害。
季掣听不下去了，顺着声音摸索着走过去，拉住了顾婉的手，“不哭了，我们回家了。”
“我不让他们带走奶奶，我不让，奶奶还活着，奶奶一定还活着。”顾婉看着季掣，“骗我的，奶奶一定是骗我的，她在惩罚我，一定是在惩罚我。”
她像是疯了一样，重复着这些话，看都不看周围的人。
墨允辰看着顾婉的状态不好，走到了顾婉的身边，“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我都说了，我奶奶不会离开我。”顾婉忽然大喊起来，一双大眼睛瞪着墨允辰，“你有，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是你害死我奶奶的，四年前要不是你，我奶奶怎么会这样，都是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墨允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墨……噗！咳咳……”话没说完，顾婉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很快脚下软了下去，就在快要摔倒的时候，季掣扶住了她。
“得赶紧送顾婉去医院，我去联系救护车。”墨允辰看着顾婉的状态不好，转身走了出去打电话。
季掣闻到了血腥的味道，脸色已经变得很沉，他把顾婉抱进怀里。
“别怕，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不要怕。”
“季掣，我好疼啊！”顾婉抓住季掣的手，“好难受。”
“一会儿就不难受了，听话，别去想这些，我会在你身边，我是你的亲人，乖，你身体又不舒服了，你在吐血。”
“走了……奶奶生气了，在也不要我。”话还没说完，顾婉已经闭上眼睛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