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刚把卧室里的窗户关好没过一分钟就听到外面雨点的声音越来越大，噼里啪啦敲击着玻璃和雨棚。
这一场雨来得突然且声势浩大，玻璃窗上面很快形成了一条条小雨注，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往下落。
他把卧室门关上才隔绝了雨滴敲击窗户的声音，雨从白天持续到黑夜，一直到晚上八点才渐渐减弱，所幸没有停电。
楚辞怀里搂着一个抱枕，身子陷入沙发里面 玩着手机，“翁”地一声，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来电显示。
谁会给他打电话，还挑这么个时间。
楚辞微微坐直了身体，眯着眼睛，声音略带着点倦意：“喂？”
很快那边的说话声就传了过来：“小辞，我是你沈叔叔。”
楚辞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手机号，重新道：“沈叔。”
“哎，晚上吃饭了吗？”沈天孚先是问道，待楚辞应声之后他又说：“最近学习上感觉还好吗，我听你们王主任说上次早读你迟到了啊？”
楚辞眉心一皱。
沈天孚不以为意，哈哈笑了一声：“你不要放在心上，王主任没有没有批评你的意思，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样，我那会儿也是不爱学习整天调皮捣蛋，哈哈。”
“喔。”楚辞翻了白眼，不知道沈天孚的笑点在哪里。
“你妈妈和我是希望你好好学习，但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学习上的事情我在这边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有林岚老师的帮助肯定是有效果的，是吧？”沈天孚又提到了林岚，看起来对自己的学习很是上心。
楚辞换了个盘腿的姿势坐着，随即应声：“嗯，还行。”
“新班级和同学相处的还好吧？叔跟你说声抱歉，当时做决定的时候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妈妈她对你期望挺高的，叔想着换个环境或许对你有帮助。”
沈天孚这个时候才说无异于先斩后奏，还是等到开学几天后才跟他说，是估摸着时间等他消气么？
算盘打得挺好的，也很会做人，既答应了苏茵的要求又不至于和楚辞闹得太僵。
等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再来个心灵慰问，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这是为你好。
这种用在商业上的手段让他有些反感，很显然，楚辞不吃这一套。
不过他没在电话里表现出来，楚辞顿了一下：“你安排的挺好的，谢谢。”
沈天孚：“你觉得好我和你妈妈就放心了，”他在那边和一个女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而后对楚辞说：“小辞，要不要和你妈妈说几句话？”
楚辞忍着挂电话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深吸一口气：“把电话给她。”
苏茵就站在沈天孚身边，自然是听到了，她顺势接过电话：“儿子。”
楚辞眉头一皱，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苏茵突然间哽咽了一下，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像是在哭一样。
“你怎么了？”楚辞脸色一沉。
“我没事，就是有些想你了。”她的声音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疲态，从她嫁给沈天孚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沈天孚对她比楚钟祥强了不知多少倍，苏茵这样不可能是因为他。
楚辞脸色冷凝：“是不是他又找你了？”
苏茵一愣：“谁，小辞你说谁找我？”
楚辞在心里否定了，不可能是楚钟祥，这些年他根本没给他机会靠近苏茵，很多事宁愿自己受着也不让苏茵知道，何况有他在，楚钟祥不敢。
“没事，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说。”楚辞问。
“妈妈没事，就是最近没休息好。”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怀孕产生的孕吐反应，苏茵还没做好告诉楚辞的心里准备。
楚辞的语气中隐隐有些担心，苏茵很是欣喜，趁着这个机会她又放低了声音道：“你知道的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自从你爸变成了那个样子我就时刻在为你着想，我能有幸嫁给你沈叔叔是我的福气，这几年你沈叔叔对你怎么样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为你好……我……”
“妈，你到底想说什么？”楚辞打断她。
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苏茵冷静了一下，接着说：“是这样的，妈妈想着让林岚长期当你的家教老师，我们会给她双倍的工资，对你进行一对一辅导。”
“嗯？”楚辞不懂。
“可能要牺牲一下你周末，甚至，甚至你放假的时间，你看行吗？”苏茵小心试探。
“为什么？”或者说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苏茵眼神慌了一下，沈天孚微微扶着她的腰跟她对视了一眼，苏茵深吸一口气：“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妈妈就是觉得高二了，要多分一些时间在学习上。”
楚辞抿唇。
“行吗？”苏茵又问了一句。
楚辞对着手机屏幕看了良久，直到很久之后他才说：“你看着办。”
“那，你下个月回来吗？”苏茵说：“要不，我让你沈叔叔再给你打几万块钱？”
楚辞没说话，调了静音后把手机扔到一边，直到屏幕渐渐暗下去，彻底没了声音。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辞把脑袋埋在沙发里，心里很空，带着不知名的失落。
很反常，从开学第一天他就感觉出来了，不，应该说从暑假让他早早回天水市在林岚家补课开始就有些反常。
沈天孚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苏茵也是，可为什么突然多出来那么多“关心”，似要用什么东西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座小城市一样。
客厅里没有点灯，楚辞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中，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牙齿咬出一根，缓缓抽着。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有风还在吹着，窗帘时不时晃动一下，夜色黑得无边无尽。
楚辞抽完烟从沙发上坐起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烟头踩在地板上熄了火，然后弯腰捡起来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他在客厅里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卧室找衣服，没过多久浴室的灯亮了，水雾模糊了半面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