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身绯色的长袍，一双凤眸瞧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只定在黎叶身上。
“你早就知道我来了？”
黄婉将帐篷上的一处小窗口支开，面容沉静“不清楚，但是主子最近的反应让我感觉到你会来。”
除了夜无殇和那个人，主子从未表现的这么反常过。
按道理说，主子一向是喜欢稳妥行事的，这一次主子却如此偏激，黄婉不得不怀疑背后的蹊跷。
主子一定是在躲着谁！
果不其然，在今日早晨的香炉里，她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人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手段的，那么就只有无殇公子了。
可是她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躲着无殇公子。
夜无殇瓷白的面容掠过一许阴沉。
“她想躲着我，对吗？”
黄婉没有否认“是，属下想知道主子为何想要躲着公子？”
若是没有主子，夜无殇不过是街头行乞的一个孤儿，长成这般妖孽的样子，说不定还会沦为达官贵人的玩物。
主子给他吃好喝好，给了他公主府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身份，可以说主子对无殇公子称得上是仁至义尽了，没有任何对不起无殇公子的地方，为什么主子要躲着无殇公子？
“因为，她对我的照顾都知是拿我做障眼法，迷惑那个人罢了。”
那个人是谁，黄婉一清二楚。
看着夜无殇脸上的落寞之色，黄婉给黎叶盖好了被子，冷笑一声“无殇公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夜无殇抬起头，神色不明的看着黄婉。
黄婉拧了帕子一一擦拭着黎叶脸上的沙尘。
“若是没有主子，你只是街头一个落魄的乞儿，落到别人府上吃不饱穿不暖也是可能的，主子给了你泼天的富贵与享受，你却只记得主子将你当做替身？”
黄婉擦干净了黎叶的脸，道“你这样的人，就是被主子宠的没了分寸才忘了自己最初的卑贱。”
夜无殇眸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凝聚。
“我知道你的身份或许不凡，但是无论如何不凡，主子见到你的时候你不过是一个在流民区里被那些流民欺负的小乞丐。”黄婉声音是让夜无殇厌恶的笃定。
“你只是在日间的相处中，被主子惯坏了，忘了自己没有主子，只不过是要靠着讨好别人才能活下来的一条狗。”黄婉无不讽刺的说。
“当然，我也一样。只是我这条狗比你们更加清楚的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
夜无殇攥紧了拳。
黄婉看着他的反应，最终只是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无殇公子，主子将你当成那个人的替身，不过是在迷惑谁，你无法成为那个人，在主子心里也根本替代不了那个人。”
黎叶自始至终都很清醒的明白，那个人是那个人，夜无殇是夜无殇。
可是命里无殇。
不是她对那个人的期盼吗？
为什么要把对他的期盼给了自己？
知道自己说什么夜无殇都是听不下去了，黄婉索性闭嘴不言。
“主子一会儿就醒了，如果你不想无法交代，现在可以走，我会当没看见你。”
“你这么轻松就放过我了？”夜无殇可不觉得这个看似温婉的黄婉是个什么心底良善的姑娘。
“纵然你取代不了她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但是北辰当年那一仗，我不想再看到一遍。”
横尸遍野，饿殍满地，那些血蜿蜒过干裂的土地，汇成黑色的泥土，那一天整个空气似乎都是被血液染热的。
黄婉道“主子是心怀天下之人。”
夜无殇看她一眼，忽而道“听闻在极北之地除了雪山神宫，还有一个冰夷之地，冰夷之地历代只收两个弟子，男者能预知天下事，通晓百兽语；女徒弟具有读心之能，能够喻晓万物而不言，此两者一出则都是辅佐明君称帝。”
他走出军帐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黄婉“我以前都当这只是北辰的民间故事，可是如今看来，雪山神宫都存在，这冰夷之地未必是假。”
黄婉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震动一般。
待夜无殇一走，黎叶就睁开了眼睛，倚在榻上，一双清冷的美眸淡淡的看着黄婉
“冰夷之地？”
“属下的确是冰夷之地双弟子之一。”黄婉跪下身“在被主子收容之前属下就曾经在冰夷之地学习辅佐紫薇帝星。”
“那你该是去找我皇兄才对，怎么心甘情愿跟在本宫身边了？”
“焉知这当世是否是女子称帝？”
黎叶目光一凌“你倒是会说话！”
黄婉只是垂着脑袋。
“算了，这一次我就不追究你了。”黎叶半撑着下巴，慵懒的说。“你出去将月影叫进来。”
黄婉一呆，知道了她这一层身份，主子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黎叶似乎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玩味的笑道
“若是这天下只需要你们动动手动动脑子就可以拿下来，也不必需要我这种人在马背上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攻下来了。”
靠着别人取得江山，黎叶从未想过。
“是。”
月影进来的时候黎叶的脸色已经可以说是很不好了。
“看看如何了。”
月影再度把了一下脉搏，“主子要听实话吗？”
黎叶扭了扭近乎没有知觉的手“说。”
“如果我动刀成功的话，说不定还有一个机会救下主子的手，若是没有，主子这只手就废了，还有，就算是救下来了，主子的手半个月内是不能轻易动用武功了。”
半个月内……
西戎的大军虎视眈眈，怎么可能给他们半个月喘息的机会。
在外面月影是故意说得那么轻松的，他们谁都清楚这个时候黎叶万万不能出了一点差错。
主将先倒，是大忌。
“你动刀。”思索片刻后，黎叶决定“不知道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够了。”
黎叶将手放在木案上，月影从自己的背包中取出工具，开始行动。
毒水放出来的时候黎叶就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血液的颜色……不是黑的也不是红的，反倒是透着一股浓色的墨绿。
还带着一股子恶臭味。
倒是很像宋念离身上的伤口中流出的血！
难道伤到宋念离的就是那只毒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