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皇叹了口气:“阿璃,你身上戾气太重,身为君主,杀伐果断固然重要,但是君者仁心也是必不可少。”
夜璃半垂着眸子:“不过是处置一个不开眼的东西罢了,怎么说的上戾气太重?何况,父皇,阿璃要面对的不是北辰的对手,而是另外三国的敌人。”
辰皇一怔,这下倒是不说什么了,转而换了一个话题,“听说阿璃从东荒那边带回来一个少年?那少年容色如何?”
夜璃浅浅笑道:“阿璃正要和父皇说这件事来着。”
皇帝摸着龙椅,挑眉:“说说看。”
“他叫夜无殇,是我从东荒找来的,无殇善文还会弹琴,倒是和儿臣聊得很来。”
聊得很来这四个字就有点意思了。
皇帝笑道:“这样一个少年,只是留在公主府岂不是太屈才了?不若到了年纪给个一官半职如何?”
知道这是皇帝的试探,夜璃轻笑一声:“父皇之前做的儿臣无能为力,也无话可说,但是无殇这里,儿臣没有妥协的余地。”
辰皇沉默片刻,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高兴。
伤心的是自家闺女看上的不是自己选中的人,高兴地是夜璃可算是看上一个北辰的男人了。
“既是如此,朕也就不动你的心头好,不过辰月可别让有识之士囚禁于一方方寸之地。”
夜璃淡淡的道:“儿臣自有分寸。”
他们这对父女俩的交流一贯如此,皇帝时不时会随着自己的心态改变改换对夜璃的称呼,夜璃也会随着皇帝的称呼改变改变自己的自称。
从皇宫出来了,夜璃看到白沉,道:“凤藻宫的暗线可以动了。”
白沉挑眉,皇后这是哪里又惹到了公主殿下?
她得了令便去办事儿了,夜璃回了公主府,看到黄婉,坐回主位上,沉默片刻,问了句:“你认为如何对皇后是最好的计策?”
黄婉一怔,细细的思考一下。
她过了今天就要去宫里学习了,日后跟在夜璃身边的时间会更短,皇后那边据说似乎在挑选给夜璃的侍女,等那个侍女一来,自己就更没有身份地位了。
“属下以为,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黄婉低着头,道。
夜璃噗嗤一笑:“看不出来你这样温柔和蔼的性子,也会说这样的话?”
黄婉道:“属下不过是为了殿下考虑,殿下问属下,不就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吗?”
夜璃沉默片刻,闭上眼,握紧手:“是,本宫已经有了计较。”
皇后,呵。
“紫熏带回来了吗?”
“已经在后院的柴房里等着殿下发落了。”旁边的侍女道。“不过紫熏大人……”
说到这里,她感觉周身环境一冷,连忙改口:“叛徒紫熏已经中了剧毒。”
夜璃挑眉:“真有意思。”
皇后居然连一个侧妃的位子都舍不得给紫熏?
看来紫熏没有在皇后面前彰显她所有实力才对。
紫熏这狡兔三窟的毛病果然激怒了皇后。
身为臣子,居然在君主跟前耍这种明目张胆的把戏,你有背景主子或许忌惮着也就不计较了,可是紫熏这一穷二白的……
夜璃站起身,“倒是有点力气了,去看看本宫这位左膀右臂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吧。”
黄婉见状,并不说话,退了下去。
到了后院的柴房,打开门,夜璃走了进去,看着形容狼狈但是衣衫还算整洁的紫熏,没说话。
紫熏被关了这么久,冷不丁一束强光照射进来,刺的她眼睛有些睁不开。
“殿下?”
夜璃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走到她身边:“本宫的得利干将,别来无恙?”
紫熏听到夜璃的声音,打了个寒颤,“属下……”
“嘘。”夜璃按住她的肩膀。朝着身后跟着自己进来的属下到:“你先退下,本宫和紫熏单独说一会儿话。”
“是,殿下。”
柴房的门关上的那一刻,紫熏抬起手中的匕首,却被夜璃那只能活动的手死死的捏住了。
夜璃轻巧的将人往墙壁上一摔,紫熏没能忍住,呕出一口血来。
“瞧瞧,这可怜模样,现在就这点本事了?”夜璃收回手。
“……属下知错了。”
夜璃站起身,笑意一点点收敛:“你知道本宫太多事情了。”
紫熏嘴唇颤了颤:“求殿下给属下一个痛快!”
“痛快?”夜璃将她踩在脚底下:“本宫在东荒战场上,知道帝都传来的消息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给本宫一个痛快?”
紫熏唇色一白。
“你确实够聪明,没有和皇后说云族少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不会直接玩死你。”
紫熏的手伸向角落里的匕首,一点点挪过去。
夜璃踩住了她的手腕,没踩碎,反而俯下身,将能活动的手放在紫熏心口的位子:“本宫会慢慢磨死你……”
说她残忍也好,魔鬼也罢,既然敢这样做就得接受可能到来的一切报复。
紫熏瞳孔一缩:“云少主只是去了雪山神宫,而且……”
夜璃捂住了她的嘴,看着紫熏的娇颜一点点苍白,勾唇一笑。
“内功尽废,滋味如何?”
“……”
“你放心,本公会好好养着你的,每个三年五载,你不会死的。”夜璃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可知道北辰的伤兵营?”
紫熏不明所以。
北辰的伤兵营是夜璃特设的,专门给那些从战场上落下残疾或者打完仗没得到什么功勋却年纪大了不能耕种的老兵来的,在那里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一些疯子傻子。
“那里的男人每个月只有一次机会出来去寻找乐子,还只能去一家妓院,那家妓院的女人每个月这个时间能活下来的都百里挑一。”
紫熏明白了夜璃的意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紫熏,这个去处,满意吗?”
当军妓很残忍?
那是没给你见识更残忍的手段。
夜璃能让她的对手闻风丧胆靠的可不是嘴皮子。
“你虽没了内功,但是自小练武,这身子骨可比寻常姑娘家结实多了。”夜璃道:“你身上的毒本公会招人给你解了,本宫的人也会照顾你的,紫熏,你能活很久很久。”
紫熏一步步爬向夜璃,朝着她不停地磕头,磕出了血,夜璃用脚尖勾住了她的额头,语气淡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左御史府。
左御史现在很慌,他的夫人更慌。
“咱们邵儿进了宫就没有回来,这辰月公主忽然来这么一句话,老爷,是不是……”
左御史瞪她一眼:“还不是你把儿子惯得!居然敢对辰月出手!朝堂上的老狐狸都让她三分,你养的好儿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对公主出手!”
左御史夫人哭哭啼啼的不忘为自己和儿子辩解:“邵儿的身份就算是做驸马不也使得?辰月公主就是受宠了点,凭什么扣押我的邵儿?!”
“无知妇人!”左御史怒喝:“受宠?你见过只是受宠的公主上战场吗?!”
朝堂心照不宣的秘密就是夜璃必定是储君!
左御史夫人抹着眼泪:“可是现在……”
“走一步看一步,若是实在不行,只能舍弃这个孽障了。”
御史夫人惊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左御史厌恶的看了眼她,收拾了一下朝着公主府赶去。
“要保住你的儿子不是不行。”夜璃看着风尘仆仆跪在自己面前的左御史,挑眉微微一笑:“就看左御史的魄力如何了。”
左御史将信将疑的抬起头看着夜璃。
“北辰对其他三大帝国虽然有计划,但行动总是有些受阻,若是这个时候能出现一个女子伪装潜伏入其他三大帝国,接手北辰在那个帝国的势力,为北辰未来攻下他国来一个里应外合,岂不妙哉?”
左御史没听懂,又好像听懂了。
“这个人选……”
“男子不太可行啊,毕竟哪一国的男子户籍之上都写的清楚明白,女子的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平户之家女儿太多了,还会来不及登记户籍。”夜璃笑眯眯的道:“若是女子,其他三大帝国也不会怀疑什么。”
左御史若有所思:“可是怎么保证这个选出来的女子就是死忠我们北辰呢?”
夜璃笑意更深了:“是啊,怎么保证呢?除非她和北辰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这样的女子,只在皇家之中。
难道……
左御史想到什么,抬起头看着满脸笑容的少女,浑身冷汗连连。
“微臣……微臣……”
“只是让左御史大人提个折子,就能救回你的小儿子,左御史大人,何乐而不为?”
左御史舔了舔唇,感觉嗓子发干:“可是这些人选,不也包括殿下吗……”
夜璃撑着下巴:“左御史大人想多了。”
皇帝不可能把她送走的。
夜璃有这个笃定。
左御史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抿唇:“可是……”
“看来御史府小公子是该……”
“微臣遵旨!”
夜璃轻笑一声:“好,三日后自然会有其他大人帮你附议,你就只管提出来就好。”
这一回,她也同样要皇后知道什么叫做剜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