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说不知道,皇上会信吗?”皇后抬起头,直视辰皇。
“放肆!你当你是谁?皇后!”辰皇抬起脚,似乎想要踹她,思索片刻,还是收了回来。
“皇上相信一个黄毛丫头也不愿意相信陪您走过近二十年的妻子,臣妾……无话可说!”
辰皇怔了怔,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自己这个妻子。
他娶皇后并非因为感情,不过是因为皇后乃是冯家嫡女,娶了皇后就相当于将冯家和自己绑在一起了,皇后始终是皇后,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存在和事情有什么变化。
但这么多年了,若说对皇后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
就算是养条狗也会养出感情了,何况是人。
皇帝抿起唇:“皇后,你当真不知?”
皇后跪在原地,并不答话。
皇帝冷哼一声:“来人,皇后凤体抱恙,这三个月后宫大权……”
本想说是直接交给皇贵妃,但是思索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道:“王城,你且先代理着。”
王城看了眼皇后,微微叹了一气:“奴才晓得了。”
皇后何必呢?
要是肯低下头给皇上一个台阶下,这次事情指不定是皇后娘娘的一个机会。
要是放在辰月公主身上,就断断不会如此,辰月公主永远知道怎样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而不会逞一时之气。
目送皇帝走了,皇后颓然闭上眼,旁边的大宫女小心着问道:“娘娘,刚刚为何不和陛下软一软说?”
皇后扶着大宫女站了起来,她的腿有些酸,可是语气依旧透着冷硬的执着:“本宫是皇后,是冯家的嫡女,就算是丈夫和天子也不能叫本宫这个一国之母,冯家嫡女折下骨头。”
大宫女垂了垂眸子,果然和辰月公主想的一模一样。
……
东荒前线,一片荒漠之中。
踩在一片尸山血海上,一身战铠的少女摘下头盔,问旁边的人:“就这些消息了?”
“这是皇后身边的探子报告的,殿下,是否要继续?”
夜璃捏碎了手中的一个鸟蛋,往嘴里灌去,那腥味并不美妙,甚至叫她有一种想吐的冲动,她将那种感觉压了下去,舔了舔牙尖:“随她去,只要她不给我找麻烦,现在东荒的战事最要紧的。”
顿了顿,夜璃还是问了一句:“现在夜无殇如何?”
夜无殇。
如此冷漠的称呼,与在人前的无殇这种亲切的称呼截然不同。
墨寻垂下眸子:“正在练字,那字是越来越有风骨了。”
夜璃轻笑一声:“他资质本就不错。”
难得这一战告捷,夜璃也有了几分兴致和墨寻闲聊。
两军交战,粮草先行,与东荒的这场战役打了三个月,北辰的粮草被劫,着实叫人为北辰捏了一把汗。
谁也没想到夜璃会带领五百轻骑兵反其道而行之,绕到东荒大营后方一把火烧了东荒的粮草。
“殿下,西陵的探子回来了,说是愿意相助。”
夜璃嗯了一声,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这样东荒南部的粮草被烧,北部也会受到西陵商户的坑骗,将粮草送到咱们手上,殿下,咱们这仗,不若拖到他们山穷水尽之时如何?”骑兵团副将笑着问道。
夜璃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远方的狼烟,手中的蛋壳一点点碾碎,一双清冽的眸子闪烁着烽火寒光。
“殿下?”
这鸟蛋是一个小兵从草堆里捡到的,他们这五百骑兵连带着夜璃墨寻两人三天连夜奔赴,没休息好也没吃什么,便将鸟蛋孝敬了夜璃。
“不,回去休整一下,就打。”夜璃思忖片刻,道。
“殿下?!”
若是如此,可不得……劳命伤财?!
“打。”夜璃捏紧了缰绳:“本宫有速战速决的必行之由。”
副将想劝说,被墨寻抬手拦下了:“回去好好休整吧,殿下决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从夜璃掌权开始,她走的就不是广纳谏言的仁君之路,得她心意,她捧着,不得她心意她会看你才干如何,若真的是有本事之人,便也给些机会试试,若是无才之辈,就会被夜璃毫不留情的打压下去。
这副将是靠着家族的势力坐上副将之位,若是在这关口上跟夜璃叫板,夜璃现在按着不发,仗打完了分分钟掀了他的位子也不一定。
这种事情夜璃不是第一次干了。
五百骑兵回到北辰大营,远远地看着炊烟了,夜璃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墨寻:“你们都去休息着,本宫先去看看沙盘。”
“殿下不先休息一会儿?”
“一边看一边换衣服,换好衣服再用饭。”夜璃将战铠解下,露出略显瘦削的身子,将战铠扔到马背上。顿了下:“着人去看看夜无殇。”
“殿下自己不去?”
“没心情逗弄宠物。”夜璃走向军帐的方向。
墨寻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缰绳,旁边副将听得张大了嘴:“无殇公子那边……”
“人后叫夜无殇就是了。”墨寻淡淡的道:“殿下未必把他看得多重要。”
不过这个人对殿下来说一定很有用就是了。
对有用的棋子,殿下一向是不吝啬所谓感情和财力的。
副将如有所悟:“倒是如此。”
人人都说无殇公子是公主殿下捧在掌心的少年,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他就说吧,真的放在心上宠着,怎么会让夜无殇待在这荒漠边疆?
夜璃不知道后面的人的谈论,她进了军帐,一边换下衣服,一边看着沙盘,思考片刻,最后还是将沙盘倒了个方位,插上旗帜。
军帐外面传来脚步声,夜璃收了手,按下沙盘,眼底杀机毕现,语气却是温和的。
“进来。”
一身红衣的少年掀开帘子,手上还端着点心和水。
夜璃含笑看着他:“我刚回来你就来了,是一直在等着,还是消息接的及时?”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夜无殇跟前,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这盘点心:“做的很精致,但是不记得边疆有这等手艺的糕点师了,军里招新人了吗?”
“是我做的。”夜无殇道。
夜璃瞪大了眼:“你做的?还真少见到男孩子会做糕点的!我以前在宫里也学过,但是总是做得一团糟。”
她伸手想去捻一个起来,但是手上脱力严重,捻了好几次都掉了下来,夜璃的笑意第一次有点挂不住。
唇边触感软绵,夜璃看着喂到了自己嘴边的糕点,强忍着僵硬咬了一口。
“还不错,放那里我慢慢吃吧。”
夜无殇道:“殿下应该休息一会儿了。”
夜璃走到自己床边上,搭着手表情似笑非笑的:“不若无殇与我一道入睡?我就去休息。”
夜无殇看了看夜璃,目光深处酝酿着什么:“殿下可知道我会误会?”
夜璃弯唇,眉眼含笑,好像眼中只剩下了眼前的人:“你会误会什么?”
她身子靠前,凑近对方,脸几乎贴近了夜无殇的人,身子却离得很远。
夜无殇伸出手想揽住她的腰,夜璃扣住他的手腕:“无殇,你是聪明人。”
少年收回手:“是……殿下。”
夜璃松开他的手,从怀中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了指自己床边不远处的贵妃榻:“你想睡床还是睡这个?”
夜无殇薄唇抿起:“殿下做这么多,是为了谁呢?是与我相似的那个人,还是其他人?”
少女坐回床上,没有回答他:“你不睡,我睡了。”
夜无殇走到贵妃榻边上,侧着脑袋,看着少女的侧颜,夜璃闭上了眼,身上没有了那股清澈或优雅的气质压着,倒是真的有了几分这个年龄段的少女该有的纯真和稚嫩。
“殿下……”他轻轻地唤了一句。
睡梦之中,夜璃微微蹙起眉头,转了个身,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故意躲开了。
……
北辰帝都城门口,一身白衣的女子回头看了眼城内深处。
“小姐,我们该走了。”雪山神侍提醒她。
云轻水抬起手,一缕清风刮起她鬓间的碎发:“皇后如今出来了吗?”
“是。”
“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阿璃,也把我的消息通过紫熏告诉皇后。”云轻水走进马车内,语气轻飘飘的,透着决然的笃定:“她会出手断了她们最后一丝情分。”
雪山神侍默然。
“小姐,为何?”
云轻水撑着下巴,微微掀起马车的帘子,天边夕阳变换,如今正是落日之时。
“我总不能一直在她身边。”云轻水语气罕见的露出一些慵懒:“可我家丫头不能被别人欺负了,谁都不能。”
隐族有自己在,势必不敢对夜璃出手,能伤害到夜璃的,也只有这些她所谓的亲人,北辰皇族,既是如此,那就让这些人在夜璃心目中的地位降到可有可无就可以了。
她拿自己的地位去赌,只要夜璃心中对她但凡有些感情,就会对皇后进行反击对北辰皇族有违逆之心。
“我不在意其他人如何。”云轻水目光放空:“如果他们挡住我的计划的话,那都得死。”
雪山神侍想到那些得罪云轻水的人的下场,脸色一白:“可是……”
“杀了,就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