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还是要失约了,我的妖孽……”
明明还有很多话和你说的。
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了。
此生……愿你无殇。
“阿璃!”
沙尘滚滚之中,那一道青影劈开热浪,踏破风尘,出现在一片烈阳下,逆光而立,唯美的如同一幅画卷。
她眼睛微微一亮,却是在一片微微的激动之中气血翻滚起来,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她想伸出手,想呼唤他的名字, 可是沙石堵住她的嗓子,她一句呻吟都呼唤不出口,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大地的安宁……
——她成功了。
——魇的力量完全被玄武印吸收了。
接到这个确定的信息,心里紧绷的那一根弦轻轻断了,她闭上眼,沉沉的倒了下去。
千绝塔塔主接住她。
夜璃现在的样子已经不是狼狈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浑身都是黄沙,长发也被砍去了一半留着一半,身上都是血,衣裳已经被血水,汗水完全浸透了,头发粘成一团随意搭着,脏成一片的脸也看不出什么容色来。
她的身上都是一些细细碎碎的伤口。
左肩被洞穿的痕迹狰狞而刺眼。
千绝塔塔主颤抖着手扶住她。
他的姑娘……
——“我是父皇的明月,北辰的明月!”
从初见开始这个姑娘就从来不曾对谁低下过头。
他的傻丫头,只记得自己是照耀北辰的明月。
从来不记得自己也是一个女孩子,也需要别人保护,也需要一段无忧的岁月。
找出随身携带的水壶,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上药之后。
千绝塔塔主将她平放在地面上,擦净她的面容,看到那张玉白的面容之上如今细细碎碎的伤口,他叹了口气。
“有时候,不知道爱上你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劫数。”
玄武印破土而出,飞到夜璃身边。
千绝塔塔主忽的抬手将玄武印吸入手中。
“我警告你,无论你的目的是为何,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能随时毁了你!你敢对她有一星半点的打算我就会彻彻底底将你粉碎!”
玄武印不断颤栗着。
将玄武印重新挂在夜璃腰上,她身边的问情他捡起来细细擦干净了,重新缠绕在这姑娘腰上。
没有一点旖旎的心思。
当他抱着夜璃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本来的十几个人如今只剩下了九个人。
二庄主那一行人,除了二庄主和那个种地老汉还有两个人,其他人全部被卷入了地面的裂缝之中……
“殿下这是……”卿墨看着夜里的样子愣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夜里已如此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记忆之中的长公主或是一身水蓝色长裙清爽空灵,或是一身华服宫装雍容华贵,从未如此狼狈落魄过。
“魇,死了。”
二庄主动了动唇,最后看着夜璃的目光和表情已经变得全然是敬仰与信服了。
怪不得老大会追随长公主殿下。
千绝塔塔主扫了一眼这烈阳“原地扎营休息一日。”
当夜璃这个主心骨倒下了,千绝塔塔主就成为了绝对的话语权主事者。
……
夜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繁星璀璨了。
她只感觉四肢百骸都是剧痛无比的。
“醒了?”千绝塔塔主的声音传了过来。
夜璃勉强抬了抬手指。
“你现在身体完全脱力,还有几分脱水。”
夜璃默默地看着帐篷顶。
“喝点水。”千绝塔塔主扶起她。
夜璃看着他,喝完了水之后,润了润嗓子,才小心翼翼的问“你没有生气吧?”
千绝塔塔主挑眉,“你说呢?”
夜璃叹了口气“这次是我大意了?”
他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睡吧。”
夜璃“???”
这人到底是有没有生气?
可惜她现在动弹不能,否则一定要追上去问问。
千绝塔塔主出了帐篷,另一道白影就出现了。
夜璃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丞相大人,说说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剩九个人。其他人都没了。”
夜璃顿了顿,随即无可奈何的一叹“只能如此吧,这种事情能活几个是几个。”
“殿下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死在这里?”
夜璃沉默了。
“殿下想过,对吗?”卿墨问道。
夜璃继续沉默。
她不能否认。
“殿下一直是四国一统的主战派,也在这上面用了不少心思,军队已经训练好了,就等着殿下一声令下了,殿下有没有想过,您死在这里,北辰怎么办?”
夜璃头疼的闭上眼睛“不知道。”
她第一次给出这么不负责任的回答。
“是因为塔主大人?他的出现动摇了您的决心?”
夜璃沉默。
她一般沉默的时候就是默认了。
“微臣以为,殿下是不会有心的那种人。”卿墨忽的低笑一声。
夜璃睁开眼睛“我是人,没有心就会死了,卿墨。”
“为什么?”
夜璃轻轻叹了一口气“本宫错了,本宫会注意的。”
“殿下,您是北辰的明月。”
“本宫知道。”
她看着帐篷的顶“但凡本宫存在一日,便绝对不会负北辰国民,北辰江山,本宫生年……一定要让天下每一寸土地冠上北辰的名字。”
卿墨跪在地上,深深一拜“殿下英明。”
夜璃闭上眼,隐约之中,这个被洞穿了左肩也只是闷哼一声的姑娘眼角似乎带过一丝晶莹。
但也只是稍纵即逝,她就睁开了眼睛。
“那是当然,本宫是谁啊,本宫可是北辰长公主,辰月。”她缓缓的坐了起来,右手修整着自己的长发。
“本宫不英明,还有谁英明?”
她的笑意带着几分明朗,隐藏在那双清澈的眸底深处的,卿墨不想去看,也不敢去看。
“卿墨。”夜璃看着他站起身要离开,唤道。
卿墨一顿。
“珍重。”夜璃道。
卿墨身子一僵,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应,于是只能抬头看着漫天的星辰,眼前的黄沙漫漫,一步步走远,大概是走到对方听不到的地方了,这个永远一身白衣笑容浅淡的青年才挑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的公主殿下……”他握紧了手,像是在对心爱的姑娘告白一般,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此生,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