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愣了愣，第一反应是看着卿墨，去探他的脉。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殿下。”
夜璃的手堪堪收了回来。
“……真好。”
她还好好的，真好。
“公主殿下，好好照顾自己。”
他们的公主殿下什么都好，就是不在意自己，有时候卿墨感觉她活得不像个人，没有正常人的欲望追求，又有时候感觉这个少女似乎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看什么东西都看的很毒。
直到她去了南宫，传出她和苏奕的事情的时候，卿墨才恍然发现，这位殿下一生都在身不由己中度过。
别人不知道夜璃对苏奕当时是什么感情，卿墨却是略知一二。
公主殿下真的看上谁了决然不会将这人至于风口浪尖上，也不会做出什么似是而非的举动。
只是她是北辰公主，所以她看上的人容不得她的心意来。
身为皇家公主，婚姻嫁娶不由得自己心意是正常，但是殿下又何曾像一个平常的公主那样享受公主的娇宠？
夜璃按在他的伤口上，声音清冷“别说话了。”
卿墨摇了摇头“这是天一蚀骨毒，殿下应该听说过。”
夜璃愕然，抬头看向容晔，勾了勾唇，手一点点握紧“我知道。”
她想杀容晔是真，如今看来容晔处心积虑想要除掉她也不假，倒也没有多少愤怒，只感觉释然。
这样才好，这样才算公平。
容晔一直端着一张情深款款的样子让她难受极了，这世上最难还的债就是人情债，如今容晔用这天一蚀骨毒彻彻底底的将两人的人情断了个一干二净。
天一蚀骨毒乃是上古奇毒，早已失传。
这个失传说的不是药方失传，天一蚀骨毒的药方就算是平头百姓想要去找只要用点心思，也能找到。
这个失传指的是天一蚀骨毒的制作药物早已经没有了，因此天一蚀骨毒这种上古奇毒只能是以前流传下来的，只有十分显赫的世家大族才可能弄得到手，这么多年过来，天一蚀骨毒几乎已经全部消失了，谁曾想，容晔居然有这个东西。
天一蚀骨毒是剧毒不假，但最叫人害怕的是它是奇毒，一旦中下，三刻钟内，五脏俱损，六脉齐废，即便真的能解毒了也只能终生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何况从未有记载天一蚀骨毒被解过。
可见容晔是想着一击致命的。
“殿下，珍重。”
三刻钟说快，也慢的出奇，至少对于容晔来说是这样，看着卿墨彻底僵硬的身体，他忽然无法想象若这是夜璃自己要怎么接受，如何接受。
夜璃闭上眼。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女，卿墨对她的心思一开始没察觉，后面多多少少是有点感觉的。
她身边这样的人太多了，多到她数不清了，从前世到这一世就没有缺过这样的人，只是……
没有想到卿墨能做到这一步，夜璃抬起手，按在他的眼睛上。
月影小声啜泣着，本身声音足够小，却因为这四下实在是没有任何声音，因而只有月影一个人的哭泣声。
夜璃另一只手头疼欲裂的按住脑袋。
最后站起身，看向容晔和顾渊“两位今日怕是无法奈何我了。”
明明连命都肯为她牺牲的得力干将就这么没了，可不见她脸上有任何伤心之色，便是一刻消沉都没有，反而只有越发冷漠的表情。
容晔下意识的看向顾渊，顾渊紧紧握着的手骤然松开。
“嘭！”
容晔被忽然出现的力道打的节节败退，顾渊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乎是那力道一出现，他就被夜璃一脚踹飞了出去。
“苏奕？”
晦暗不明的光线中，那一抹绯色的身影实在是暗沉中透着一股猩红，看着不像是衣料的颜色，倒更像是鲜血的颜色！
夜璃回眸看了眼苏奕。
苏奕走到她身边，语气分辨不出什么喜怒，至少这一刻他看着四周人的目光没有确切的怒意，向她伸出手“吃亏了？”
夜璃没去握他的手，只是掏出一方帕子给自己擦了擦手“吃亏？怕是命都没要没了。”
苏奕微微一顿，收回手，捏着圣皇剑的手紧了紧“就他们俩？”
“那边不还有一个？”
看着正在和阴傀军团斗智斗勇的宫千澈，苏奕一愣“连弟弟也能下得去手？”
他倒是有些低估这姑娘的冷血冷肺了。
夜璃嗤笑一声“我娘就生了我和我兄长，我何来的弟弟？”
宫千澈原本流畅的动作不知道为何忽然僵硬了下来，被一只阴傀打伤了手。
被疼痛唤回神智，宫千澈笑了笑，却依旧淡然自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说到底夜璃是不肯承认他的。
即便是在南宫的时候，他认出了夜璃，对夜璃多有照顾，一直叫她姐姐，可夜璃总是极有分寸的拿捏着距离，即便是应下那一声弟弟，也是漫不经心的。
他想的没错。
夜璃确实是不打算承认他。
即便是知道了母亲尚未喜欢过父亲，但是背叛了就是背叛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不能成为父亲背叛了母亲依旧觉得尚无什么女人哄哄就好的理由。
跟她说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是正常的？
那又如何？
夜璃身为掌权者，规则就是她制定的。
她不接受就是不接受，父亲既然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就该受着母亲和她都不曾一颗心真心对他的结局。
至于宫千澈父亲与南宫皇后所谓酒后乱性的这个产物……
夜璃可不觉得无辜。
她从来不是什么第二代无罪论，父债子偿，每个人生在世上就有他的责任，既然他是因为某种目的而诞生的，那他就不是无辜的。
夜璃看向容晔和顾渊，想到什么看向苏奕“如果你也给我搞出一个什么别人的孩子出来，我死了还可以，我活着的时候你就等着你和那个孩子一起死。”
苏奕挑眉，瞬间明白了夜璃的意思，轻笑一声“放心吧，阿璃。不过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解决解决现在的事情？”
不然他就没时间带夜璃去看看自己发现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