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夜璃该有的样子。
“不等她回来吗?还是现在就打算去雪山神宫?你和她把什么话都说了吗?”
云轻水愣了愣。
她极少想这些问题,换句话说,云轻水习惯了一个人无拘无束,让她为某个人考虑,还真是很少有的事情。
“那就找个人代我传句话给雪山神宫吧。”云轻水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和夜璃说清楚。她是能毫不犹豫地离开,但是以夜璃的性格,势必会怀疑到北辰皇族还有赫连家的身上。
至少在走之前,替这两方势力打消夜璃的怀疑。
男子不明白了,“明明就是这两方势力想尽办法让你走的,你为何还要给他们说话,洗干净嫌疑?”
云轻水淡淡的看着前方,语气散漫慵懒,透着漫不经心的矜贵和蔑视。
“有什么可在意?”
即使没有他们,她也会选择。
云轻水几时在意过这些人?
就连她亲生父母都换不来她改变决策,别说这些人的几句话了。
“对那丫头,你还真是……”
男子找不到词儿形容云轻水,最后无奈的笑了笑,选了个自己最不想选的:“仁至义尽。”
云轻水抬起头,看了一会儿天空:“你知道仁至义尽代表什么吗?就这么说。”
“怎么着也要比你这个小丫头清楚几分。”
“我与她从来不存在仁义之说。”云轻水抬起手指,那手指在太阳光芒下宛若透明的美玉一般,可在她眼中是一片苍白。
“不过是一条命,一片江山,一个愿望,我给她就是了。”
男子站在她身侧,听得这句话,先是沉默片刻,复问道:“圣皇若是要你以云族少主身份与她敌对,你当如何?”
忠义终归难全,何况是圣皇宫和夜璃之间,注定不能善了。
云轻水没回答这句话,眼里的戏谑和轻蔑好像他问了一句废话。
“她在天下之前,先是她,再是其他。”云轻水看着那只死了的狮子狗:“就这么简单。”
……
夜璃回到北辰的时候在发高烧,路上还不叫人停,一定要往前赶,花影和随着大部队入京的黄婉看的都是有些心疼之色。
“殿下,不若先休息一会儿,在路上把身体养好了再出发吧。”黄婉劝着。
夜璃揉着眉心,烧的有点厉害,但是说话还算清楚:“往前走,这点小病不至于拖了行军的速度。
花影垂下眸子,黄婉只得寸步不离的伺候着。
夜璃新招进来的墨寻和白沉都不怎么会伺候人,也就是黄婉一个人在旁边喂药送水的。
夜璃发烧发的有点狠了,晚上再说胡话了。
黄婉端着药跪坐在她旁边,听得她软着声音对自己叫道。“云轻水,你怎么来了?”
黄婉睫翼一颤:“殿下?”
“我生病了,会不会把病气过给你?”夜璃又是自言自语得道,又好像眼前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似的,她在跟她说话。
“我的头晕晕的,又痛又晕,早知道当时不下冷水了,要是你在就好了,那水太冷了,冷的人心里都发颤。”
黄婉吹凉了一勺药:“殿下,喝药了。”
夜璃闻着味道,有些想吐:“轻水,我能不喝吗?”
黄婉沉默片刻,最后叹了口气:“殿下,不喝药是好不了的。”
“可是真的很难喝。不如你尝一口试试?”
黄婉捏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泛白:“再不喝药凉了就没药性了,还得再熬一晚更苦的,殿下还是尽快喝了吧。”
仿佛瞬间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了,夜璃冷下了一张脸,道:“本宫的话你敢不听?”
这样色厉内荏的神色能够吓住不少人,却吓不住黄婉,黄婉端着药碗,面色都没有变一下的,只是淡淡的刮着碗底,语气越发温柔,像是母亲在劝女儿一般:“殿下还是尽快用药吧,不然一会儿辛苦的还是殿下自己。”
夜璃闻着味道实在是想吐,但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再耽搁下去怕是真的会烧成一个傻子,于是接过药碗喝了下去。
那药味哭的人作呕,她一喝下去,黄婉就送上一碗温水,夜璃喝了点水,感觉嘴巴里没有那种浓郁的药汁味道了,才松了口气。
喝了药,便感觉脑袋晕沉,大脑发热,便是倒回床上睡下了,
黄婉给她盖好被子,见夜璃睡得迷迷糊糊,忽的问道:“殿下,若是云轻水走了呢?”
床上的人睡熟了,自然是不可能给她回答,黄婉也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是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或许什么答案夜里给的都不会叫她满意,但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
明明知道是没有结局的事情,总是会生出不该有的期待和憧憬,万一呢?
为了求那个万一,头破血流也毫不在乎。
却从没想过万一的对面,是最有可能的万分之九千百九十九等着你的失望或者是绝望。
……
夜璃率兵回到帝都,黄婉见到云轻水,是来请她入宫的。
云轻水何其敏感,黄婉一出现在她视野里,他云轻水就感觉到了这个女孩对自己的敌意。
那种敌意来的太明显,这个女孩表现的太过隐秘,云轻水目光微微沉了沉,却是不说什么。
“我不会进宫。”她说。
明显地感觉到黄婉松了一口气,云轻水换了个话:“让夜璃出来吧,我们也很久没见过了。”
大概是涉及到夜璃,黄婉一贯温和有礼的分寸有些偏颇,有些急性子得道:“殿下很忙,怕是没有时间陪云族少主出去。”
云轻水恍若没有注意到她语气里的嘲讽和身上的敌意,只是淡淡的看向她:“你可以去将夜璃叫过来问问她本人,她到底是你的主子。”
你的主子。
这四个字,锁死了黄婉地位,也锁死了她之后的话。
她就是个奴才。
一定要说好听点的话,她就是个属下罢了。
而云轻水,再不济也是夜璃的朋友,想要弄死一个仆人实在是在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察觉自己的失态以后,黄婉连忙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道:“是,奴婢明白了。”
云轻水看着黄婉离去,坐回自己的小榻上,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梨花,忽然想起那个被自己打败的女孩哭起来的样子,眼神微微放空。
“轻水。”
夜璃的声音半个时辰后响起
云轻水站起来,看着她。
“你来了。”
夜璃道:“你怎么了?不想进宫里吗?”
“那里面没什么意思。”
夜璃想想也是,不过她大病初愈,是不好外出的,就算是这一次出来,也是顶着可能会被皇帝骂个狗血淋头的压力偷偷溜出来的。
“我们过段时间再出去吧。”夜璃道:“如何?”
云轻水目光微微一动:“你收了一个新的属下?那个黄色衣服的,叫什么名字?”
“你说黄婉?也就是个奴才,若是惹你不开心了……”
云轻水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跟她提起谁,这一次不是黄婉在她身边立了大功,她不好不将人带回帝都,她还真不想放这么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来着。
云轻水沉默片刻,摇摇头:“倒是没有,只是感觉比较新鲜,你很少会收这么稳重的人。”
搞得她收的人都很跳脱似的。
夜璃微微一笑:“我身边的人难道其他人就不稳重了?”
云轻水不说话了,她闭上了眼睛。
夜璃等了半天,没听到她说一个字,上前看了看,睁大了眼睛。
她确认了好几遍,最后才肯相信,云轻水和自己说着话,然后直接睡着了。
夜璃的表情十分古怪起来,自己说话有这么容易让人瞌睡吗?!
等到云轻水醒来都快黄昏了,夜璃自己看的也是昏昏欲睡,掐了自己好几把勉强才没睡着。“既然困了就在旁边休息一会儿,为什么不睡?”云轻水问道。
夜璃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虽然很困,但是还是勉强撑着精神:“我路上一直是睡着过来的,没必要再睡下去了,何况在这里和轻水呆着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还拿来睡觉……”
“路上生病了?”云轻水忽然问道。
夜璃一怔:“你怎么知道?”
“你路上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睡觉,和你性格不一样,生了什么病?”
“就是普通的风寒,现在已经好全了。”
夜璃对感冒发烧这些不是特别在意,在现代这两种病太常见了,吃药输液就能好,但是在古代,却是真的把身边的人吓到了,还因为黄婉这段时间一直近身伺候她,直到大病痊愈,所以所有的人都对黄婉多了几分客气,就连辰皇知道了这件事,都破格给了黄婉一个八品女官的位子。
毕竟她可是相当于救了夜璃的命。
云轻水听着,道:“当时难受吗?”
大部分人都因为夜璃现在好了而夸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什么的,也只有云轻水听了,慢条斯理蹦出一句“当时难受吗?”
夜璃摸摸鼻子,“难受啊,难受死了,可是难受没什么用,没有病好就得一直难受下去,当时又想见你又不想见你的。”